見著來人,諸伏高明有著一瞬間的愣怔,眼中更多的是意外,這是一張對他而言極為熟悉的麵容,卻也有著好幾年未見了,最為重要的是沒有想到他會有事情特地來找自己。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側過身子,將人引進屋內。
“先進來吧。”
進了屋,萩原卓也將傘靠在玄關處,徑直的跟著主人家走到裡麵。
諸伏高明倒了杯水放在桌麵上,自己則是在桌子一旁坐了下來,萩原卓也笑了笑,將帽子和風衣都脫了下來,放至一旁,然後同樣不客氣的坐在桌前。
“多謝學長了。”
他抱著杯子小口的撮著杯中的水,隻是開口道謝,卻是不曾立刻說起來意。
眸中湧動著思慮的光芒,心不在焉的飲著水,本是來尋諸伏高明的他,此刻卻把諸伏高明晾在一邊,完完全全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諸伏高明也不著急,就坐在一旁靜靜的等著。
他知曉以他現在的處境,定然不會無緣無故的來找自己。
而且,他的眸中漸漸湧上幾分憂慮,眼前正在思考的人,和以前印象裡的那個人相比,真的……變了好多。
尤其是在之前開門見麵的一刹那,他竟然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虛假的錯覺。
“抱歉,學長,我剛剛在想一些事情,一時間有些走神了。”
回過神來的萩原卓也麵上露出歉意,對被自己晾在一旁有些時間的諸伏高明道歉,雖然知道諸伏高明不可能會為了這些事情而生氣,但是終究是自己失禮了。
“無妨。”
既然已經回過神了,諸伏高明便先開口詢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長野?”
一邊看到那已經見底的水杯,又伸手給他添滿了。
“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麻煩?”
諸伏高明沉穩的聲音一向能給人帶來可靠的感覺,能讓萩原卓也緊繃著的神經得以有著一定的緩解,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撇去一些不確定的小部分因素,他的的確確是一個可靠極了的人,能夠讓人給予信任的那種靠譜的人。
這也是為什麼他要來找他的原因,畢竟警視廳那幫廢物,他可完完全全的信不過。
萩原卓也用著輕鬆的語氣,“最近在這邊收了個手下,他的代號考核任務就在長野縣,作為他的考核人,我自然而然得跟過來了。”
“然後想到了學長,這就想著來看看。”
諸伏高明冷靜的看著他,來看他可不是一時興起,警察的工作可是意味著他們不一定什麼時候都在家中,若不是早就調查了今晚他會在家,兩人很有可能碰不到。
“好吧。”
看著諸伏高明這副神情,就知道沒有相信自己的鬼話,是了,這麼愚蠢的話要是彆人對他說他可能現在就要給個白眼給他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語氣飽含著懇切,“實在是有件事情想要拜托學長。”
說這話時,那雙眸中的情緒交織著,混亂繁雜。
隻是萩原卓也自身渾然不知,繼續說著自己的請求,“是關於我弟弟的事情,組織裡有人盯上了他。”
這一幕被諸伏高明收入眼底,他沒有開口點出來,隻是蹙起了眉頭,思考著他提出來的問題,“如果說盯上了他,意味著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暫且沒有任何問題,”萩原卓也否定道,說完覺得自己說的不夠嚴謹,又補充道,“不過,和我這張臉有點關係就是了。”
諸伏高明了然,“你和那個組織成員有過節。”
萩原卓也不置可否,他舉起杯子又飲了一口水,之後牙齒緊緊的磕在杯口,隻發出一聲氣音,“嗯。”
這咬牙切齒的樣子可以看得出來是多大的過節了,諸伏高明也不多問,隻是點了點頭,“隻是一段時間自然是沒有問題,不過那之後呢?”
“我不可能一直待在東京,那個組織成員你準備怎麼做?”
“隻要短短的一段時間就夠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萩原卓也顯然是鬆了一口氣,雖然說一開始就已經覺得以學長的性格不會拒絕,但是對於這麼危險的事情,他還是心底有些忐忑不安。
對於後麵的處置,他也不打算隱瞞什麼,“以那個家夥的速度,我現在的時間本就不多,如果不儘快處理掉這個問題,也就來不及處理了。”
說是一段時間,其實對他來說,可以說的上是倒計時。
如果阿馬尼亞克對待研二的動作失敗一次又一次,自己必然會被懷疑,所以自己的時間並不多。
想到這裡,萩原卓也嘴角不住的露出一抹冷笑。
“至於那個家夥最後怎麼處理,那自然是……”
“送他下地獄。”
飽含著殺意的話語從口中傳出來,諸伏高明動作微頓,還是沒有說些什麼,隻是冷靜的問出其中的問題。
“你能殺了他嗎?”
沒想到會被這麼問道,萩原卓也愣怔了一會兒,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什麼?”
諸伏高明冷靜的分析,“能讓你感到棘手的,必然是個組織高層的麻煩人物,這樣的人死在你的手裡真的不會有任何問題?”
“或者說,一旦他死了,你該如何,那個組織應該不會允許高級乾部之間互相廝殺直至死亡的規矩。”
說到這裡,他的語氣緩了緩,“我了解你擔心你弟弟的想法,但是凡事要全麵的考慮,你要想想一旦你殺了他你在組織裡的處境會如何?”
“被懷疑,甚至於牽扯出你的身份問題。”
被諸伏高明點出問題來,萩原卓也沒有絲毫驚慌,他放下杯子,嘴角微微勾起,口中不住的讚歎道,“真不愧是學長,我來找你果然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見此,諸伏高明也是明白了大概,輕輕一笑,“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了。”
隨後話鋒一轉,“不過,這種因為一時的過激情感衝動行事的事情在你身上不是沒有發生過,我的擔心並非空穴來風。”
萩原卓也麵上的表情頓時就一滯,眸子微黯,不過很快就恢複了,隨後毫不留情的反駁道,“學長有的時候不也是個麻煩的家夥,執拗的不聽勸。”
“還好意思說我,都不過是個半斤對八兩的家夥。”
反駁完後,他站起身來,準備從自己的風衣口袋裡拿出自己的手機,一邊走一邊說道,“不過說起來原先的確隻是打算將那個該死的家夥趕回他的法國基地的,隻是後來一封郵件改變了我的主意。”
取出自己的手機,眼中含笑,“如果是我自然需要有所顧忌,但是如果是組織的BOSS想要他的命,那就不一樣了。”
哦?諸伏高明微微挑了挑眉。
見此,他走到諸伏高明身邊,晃了晃自己的手機,“學長有興趣嗎?”
雖然是這麼問著,但是卻沒有給諸伏高明拒絕的機會,他彎下身子將手機信箱點開放在了諸伏高明麵前,打開了那一封來自法國的郵件。
諸伏高明嘴角微微抽動了些許,似乎是對他的行為有些無語,不過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郵件上。
這是自己在那天爆炸不久後收到的回信。
是的,回信。
阿馬尼亞克的行為和BOSS調他回來的動機實在是過於奇怪,而他缺少的情報則是他離開法國的那一段時間究竟有沒有發生些什麼。
而這封回信則是給了他一個非常詳儘的答案,十分詳儘。
詳儘到就是在明晃晃的告訴他,阿馬尼亞克該死了。
郵件裡寫著阿馬尼亞克是怎麼在法國猖狂行事引起了法國當局的忌憚,是怎麼對付那些地下世界的組織給組織帶來了多少的“利益”,甚至於膽敢將手插到了組織BOSS最為重要的那一部分實驗那裡。
那可是那個家夥不可觸碰到的逆鱗啊。
諸伏高明平靜的看完這封郵件後,最後將視線定在了落款處。
【From托考伊】
“這個人是……?”
萩原卓也將手機收了回來,看了眼酒名,“啊,這是我在法國時候的手下。”
“是一個很信任的手下。”
說話間在“信任”兩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見他心中有著想法,諸伏高明也就不多說了,“你明白就好,這份情報實在是太詳細了。”
萩原卓也對此不怎麼在意,“這也是正常的,無論如何,我加入組織的時間和他們都不能比,不過短短三年時間,和他們那些個元老比起來還是有些差彆的。”
“更彆提連元老級彆的人物都能毫不猶豫的解決掉,隻因為他有了未知的威脅,我隻是這樣的待遇,已經很不錯了。”
“看來你的處境還不是很樂觀。”
諸伏高明點出這個問題,萩原卓也顯然不願意聽了,他轉移話題道,“不說這些了,說說你吧。”
“學長這邊的調查如何?”
萩原卓也的麵色肅了肅,諸伏高明了然,他站起身來走進裡屋。
過了有好一會兒,才拿著一個文件袋走出來。
“的確是有些線索,但是都不算是個好的消息。”
萩原卓也靠著桌子,雙手環抱著,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對這些顯然接受良好,“哪怕是壞消息也總比沒有消息的好,情況再糟糕也總比沒有一個方向的情況好。”
從文件袋中取出資料,其中最上方的是一座彆墅的照片。
萩原卓也好奇的將其拿起來,“這是哪裡?”
“黃昏彆館。”
見萩原卓也還是一臉懵的表情,疑惑的看著他,少有的能從他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諸伏高明微微一笑,這才不急不慢的緩緩開口。
“他還有一個彆名——”
“叫作烏丸蓮耶邸。”
烏丸蓮耶!
萩原卓也陡然間瞪大眼睛,緊蹙著眉頭盯著這座彆墅的照片。
諸伏高明從一旁的幾份資料中取出關於黃昏彆館的介紹,遞到了他的手裡。
資料為首介紹的就是三十多年前的黃昏彆館慘案,這一段文字對他的衝擊很大。
三十三年前,政經界各方名流,秘密的會議,人間地獄……
萩原卓也深吸一口氣,眼中帶著驚駭。
“這……”
他緩了緩心神,“這裡麵的寶藏究竟是什麼?”
諸伏高明也不隱瞞,“是那棟彆墅。”
萩原卓也滿頭問號,“什麼?”
“那是一座由黃金打造而成的彆墅。”
諸伏高明想到自己找到最終結果的時候,也是不由得驚歎。
黃金打造,這可真的是大手筆啊,萩原卓也不由得咋舌。
等等。
“學長,這件事情……”
諸伏高明自然知曉他想問的是什麼,“警視總監那邊將這件事情壓了下來,暫且保密。”
“而且,現在最為關鍵不是彆墅,而是那場慘劇發生的原因究竟是什麼?那些幸存者閉口不言,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也無處可知。”
萩原卓也接上,他沉下眸子,“也許當年就是組織的一次藥品實驗也說不定。”
“對於那些高位者而言,長生,是多麼的有誘惑啊。”
【我們既是神也是魔鬼,因為我們要令時光倒流,讓人起死回生。】
“真是可怕。”
“所以,你要更加小心。”
諸伏高明不置可否,他提醒道,“由此可見,他們的力量不容小覷。”
“在各個方麵。”
“我明白。”
萩原卓也應道,將視線轉向桌上殘留的另一份資料,“這又是什麼?”
“一個目前所知成員代號名為動物的組織。”
萩原卓也頓時就沒有翻看了興致,他看向諸伏高明,“不是吧,又是一個組織?以動物名為代號,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不過這和組織有什麼關係?”
諸伏高明言簡意賅,“他們組織的目的據說也是為了長生,組織成員四處尋找能夠讓人長生不老的寶石,所謂的生命之石——潘多拉。”
萩原卓也:“……”
“學長,這些說的你信嗎?”
諸伏高明將資料收起來,裝進文件袋,“我不信,但是他們信就已經夠了。”
“至於和組織有什麼關係,這些消息隻是給你一個大概的方向。”
“情報有用無用還是得靠你自己分揀。”
“真是麻煩。”
萩原卓也出聲抱怨道,諸伏高明去放回文件的腳步頓了頓,隨後繼續朝著裡麵走去。
等到他再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萩原卓也躺倒在沙發上,用手臂蓋住了眼睛,不過很顯然是沒有睡著。
“給。”
一張照片被懟在了萩原卓也的臉上,萩原卓也頓時就雙目無神的從沙發上坐起身來,“怎麼還……!”
嗯?!
他未能說出口的抱怨卡在了喉嚨處,這是……
將照片塞到呆愣著的學弟手裡,諸伏高明這才坐到另一邊的沙發上。
“這是景光畢業那天發給我的畢業照。”
“和他的朋友們一起照的。”
很平淡的語氣,但是萩原卓也不知道怎麼就聽出了炫耀的意思在裡麵,大概是因為自己沒有的原因?
他的麵色漸漸地變得不善了起來,語氣充滿著威脅,“高明學長——”
“你這樣子說話,可是很容易被某個嫉妒的家夥套麻袋打一頓的。”
諸伏高明極其淡定,說話還是不急不慢,“那就讓那某個現在在嫉妒的家夥把照片還給我。”
還回去?想得美,他還沒看呢。
萩原卓也拖長語調,“才、不、要。”
不再和諸伏高明說話,萩原卓也仔細的看著照片上熟悉的麵孔,雖然自己最近也不是沒和研二見過麵,但是這種彆人的哥哥都有了畢業照而他卻沒有的這種事情,怎麼都覺得是自己輸了。
好羨慕啊!
然後沉下心來看著照片,最後將視線定在了那個金發黑皮的男人身上,這個家夥就是降穀零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諸伏高明忽然間開口道,“要是真的羨慕,可以回來。”
萩原卓也驚訝的抬頭,他頓了頓,“學長知道在說什麼嗎?”
“這一次你在組織的行動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組織裡的你可以趁著這個機會死亡,以你對組織的了解,再加上你的能力坐鎮後方也是完全沒有什麼問題的。”
萩原卓也笑道,“學長對我評價如此之高,可是組織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