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聽她這麼說,趙小光心裡還是覺得她受了欺負,嚴肅糾正道:“襲警可不按打不打得過算。”
他趙小光的原則就是淩霜,誰敢欺負淩霜,就是和他趙小光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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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口供時,淩霜仔細陳述經過,徐司前則長腿交疊陷在座椅裡,一言不發。
等她說完話,他麵無表情地發問:“淩警官,你已經走了,為什麼闖入我家?”
淩霜說拿車鑰匙,可是鑰匙現在就在她口袋裡。
徐司前直視她的眼睛,語調緩慢道:“你入室搶劫,我隻是正當防衛。”
王八蛋!黑白顛倒!胡說八道!
淩霜氣不打一處來,拍桌高聲喝道:“姓徐的,你有什麼證據說我入室搶劫?”
“證據?”他挑眉淡笑,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你在我家中翻箱倒櫃,隻要讓你們技術部的同事去我家找找指紋就行。”
淩霜瞳孔微顫,那是鐵證,也是設置好的圈套。這男人遠比她想的狡猾、陰毒,從一開始,他就在算計她,且步步為營。
所以,昨晚他才敢那樣。即便她死在他家,他也是正當防衛……
她眯緊雙眼,一把將他從椅子裡拎起來,作勢要打——
同事趕忙扶住她肩膀勸說:“淩隊,冷靜,冷靜!千萬冷靜!有話好好說,在這裡打人更說不清楚。”
她這才鬆開他。
徐司前平靜往下說:“當然,這件事我也可以不追究,隻要你認真道聲歉,你還是可以繼續做你的警察。”
淩霜怒氣不減:“你、做、夢!”
他看著她,眸色漆黑,那模樣要多惡劣有多惡劣,像條正朝她吐著鮮紅蛇信的黑曼巴。
他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看了眼手表,斂眉道:“天亮之前,我等你答複,我的律師也會在相應時間趕來,你自己想好。”
淩霜瞪著他,銀牙幾欲咬碎。
她刑警出身,辦案隻講求證據。這次的證據是她自己送上門的,要真是追究起來,真不占贏。
兩人就這麼僵持到天亮。
淩霜起身要走,徐司前突然睜開眼睛叫住她:“淩警官,六點鐘了。我記得,你還有樁凶殺案要查。”
他篤定她會服軟,整張臉上都寫著“張狂”兩個字。
淩霜握緊拳頭沒說話。
他扣擊桌角,目光冷森,“再給你五分鐘時間。”
淩霜雖然憤怒,但知道僵持下去占不了上風,不情不願地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徐司前微微一笑,表情放鬆:“行,我不予追究。”
淩霜氣得不輕,邊往外走邊拍腦門。她懊惱自己昨晚太蠢,硬生生在自己頭頂懸了一把利劍。正想著事,被人迎麵叫住——
是秦蕭。他剛從外麵來,沒穿慣常的白大褂,白衣黑褲,短發利落,眉眼乾淨。
立在晨光中,情不自禁讓人想起一句詩:“陌上人玉如,公子世無雙。”
真奇怪,他和周潯安分明是同一種類型的人,但是她從沒覺得他們相像,反倒是另一個魔鬼……
淩霜打住思緒,回神。
“要緊嗎?”他滿臉關切地問。
淩霜猜肯定是趙小光這個大嘴巴,大清早跑去喊人,連忙擺了擺手道:“不礙事,隻是吃了一點虧,能應付過來。”
秦蕭注意到她脖子上有刀傷,皺眉道:“跟我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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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把她往法醫室領,而是把她安頓在外麵辦公室,自己轉身去了裡麵。
這裡淩霜常來,秦蕭在窗台上養著一排翠瑩瑩的多肉,整齊可愛,很治愈,她拿起小噴壺依次澆水。
秦蕭推門進來時,瞥見女孩映在光影中柔和的側臉,緩緩鬆了口氣。
“過來。”他說。
“哦。”淩霜連忙把東西放好走過去。
“靠近點,頭仰起來,不要動。”
她依言,手反撐在桌子上,仰頭把脖頸露出來。
皮膚上印上冰涼觸感,秦蕭低頭,捏著棉簽,動作輕柔地替她消毒。
因為距離近,她聞到他身上令人心安的消毒水和薄荷葉的味道。
“師兄,手法精湛。”
秦蕭冷臉道:“我縫合手法更好。”
“哎呀,秦醫生,你彆說的那麼晦氣啦,我保證比你活的久一點,用不著你親自給我縫合屍體。”
他收掉東西,在她頭頂敲過一記,“說什麼渾話?我本科修的是臨床,不是法醫。”
淩霜揉了揉腦門,說:“那你乾嘛好端端的醫生不當,跑來當法醫?”
“你不也好好的舞蹈生不當,跑來當警察?”他從抽屜裡拿出瓶旺仔牛奶遞給她。
淩霜掀開鐵罐,喝過一口,小聲嘟囔:“是你先說這點小傷要縫合的,怎麼突然扯上彆的事……”
她話沒說完,他突然握住她的下巴,棉簽點上去,“小傷?你這道傷口,往下一厘米,氣管破裂,往下十厘米,頸椎斷裂,當場死亡,藥石無醫。”
“我下次注意還不行嗎?”她仰著頭,說話時,光在她脖頸裡跳動,他的目光停在那一處許久。
他鬆開她,淡聲道:“下回單人不要出警,違規又危險。”
淩霜裝乖討饒:“知道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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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霜走後,秦蕭收拾資料出來,遠遠看到坐在那裡的徐司前。
“他是誰?”秦蕭趙小光。
“他啊,徐司前,”趙小光記仇,不忘渲染,“混蛋一個。”
“淩霜脖子上的傷是他弄的?”
“可不是嗎?我們淩隊哪裡吃過這種虧,他打人還反咬一口,說淩隊入室搶劫。”
秦蕭慍怒地看過去。
徐司前似有感應,也在那一刻抬頭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暗流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