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德莉卡是極其理性的精靈。
麵對再艱難的困境,隻要有解決的途徑,那麼路途再崎嶇,她終能走下來。
但,如果確定是無法翻過去的死胡同,或需要犧牲生命為賭注,僅僅是博取翻過牆的機會,她會果斷放棄。
即使牆後的“寶物”格外珍貴,到達牆前付出了高昂的成本,她依然會坦然接受失敗,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她是以“珍惜生命”為基準,踐行這般行事風格。
族人都說她這是懦弱,欠缺打破困境的勇氣,芙蕾德莉卡並不讚同這個評價。
倒不是覺得被嘲笑貶低所以否認,而是,她認為生命是可貴的。
活著,能走、跑、跳,還可以笑、哭、喜悅、憤怒。
這是每個生靈,與生俱來的尋常能力,就像呼吸,不提起,幾乎不會在意的本能。
但這些人人擁有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本能,是石塊永恒不敢奢求的“神明權柄”。
沒有外力推動,石塊隻能萬年如一日待在河灘,被迫看著周圍,模樣幾乎刻進腦海的水流樹林。
要是幸運。
石塊被一隻雄鷹的利爪抓到高山峰頂,那就能換一幅景色。
如果厄運。
一場山崩把石塊埋進泥土最底,可憐的石塊,就連看到快吐的景色,也再看不到了。
因此,芙蕾德莉卡很少有難過的時候,臉龐總掛著笑,她擅於讓自己開心。
瞧,石塊可沒法像我這樣品嘗美味的酒液,即使傾斜酒杯,酒液也隻會沿著石表滑落。
石表沾染的點點流痕,很快也會被灼熱陽光蒸發消失。
這麼一想,瓦格漠視生命帶來的鬱悶,就褪去了。
芙蕾德莉卡微笑著離開酒館,嘴裡自語:“學會珍惜生命呐。”
她晃悠出巴拉城城門,從儲物袋裡掏出通體漆黑的彎弓,穿過高低起伏的草原,鑽進森林。
反正待在旅館也沒事做,到森林碰碰運氣,或許有彆人遺漏的草藥也說不定。
獨自行動,她沒打算進深處有魔獸活動的區域,就在外圍轉圈。
很可惜,在森林外圍四處扒拉灌木一整天,直到天藍被晚霞映成血紅,草藥葉都沒找著一片。
白費一天時間。
芙蕾德莉卡拍去肩頭和發絲上的枯枝雜草,笑著:“運氣真棒,在這待了一天居然沒被野獸襲擊,回城來杯果酒慶祝下吧。”
整理好爬高下低導致有些淩亂的裙甲,她轉身往巴拉城走。
“抱歉,抱歉!”
“尊敬的魔法師大人,我們不知道這是伯格家族的地……啊——”
“基亞大叔!”
左麵有隱約求饒聲傳來,一聲慘叫和小男孩大喊聲結束。
皺皺眉,芙蕾德莉卡握緊弓,小跑著越過幾棵粗壯樹木,看見發生了什麼。
雜草叢生的小片空地,一個酒槽鼻中年大叔仰倒著,耳鼻眼流出血痕,胸口沒有起伏。
這是被精神力針刺大腦導致的死狀。
大喊的小男孩則癱坐地麵,眼神恐懼的仰頭看著對麵,一男一女兩個年紀約摸三十歲的魔法師。
“居然有膽量私自進入伯格家族的森林偷采草藥,
這裡的草藥,就是被你們這群低賤的貧民給偷光了!
害得本魔法師一株草藥都沒找到!”
芙蕾德莉卡大概明白前因後果了。
這兩個魔法師的魔力波動十分微弱,應該是正在修習冥想法,還沒晉級魔法學徒。
三十左右的年紀卻處於魔法師預備役,魔法家族不會重視天賦如此差勁的族人,自然也不可能給予多少資源。
他們隻能自己想辦法采集草藥,委托藥劑師熬製。
這兩個魔法師預備役的實力,根本不敢進入,草藥資源比較豐富的森林深處。
至於外圍,怕連所有的枯葉,都被彙聚巴拉城的大量冒險團翻過一遍。
忙碌一天毫無收獲的煩躁鬱悶無處宣泄時,恰巧遇見兩個普通人類,然後就發生自己看見的這一幕。
這邊,小男孩真以為是對方誤會自己采集草藥,手忙腳亂翻出亞麻上衣短褲的口袋內襯:
“魔法師大人,我沒,沒有偷草藥!”
兩個魔法師預備役對視下,同時大笑:“哈哈哈……這個白癡傻瓜,哈哈哈……”
笑著,邊調動自己那點,對魔法學徒來說可憐的,卻是普通人無法承受的精神力,刺向小男孩。
“真是無聊的人類。”芙蕾德莉卡歎著氣,精神力掃去,直接轟散他們的精神力攻擊。
“誰!不知道這裡是伯格魔法家族的地盤嗎?!”
兩人察覺到強橫的精神力籠罩自己,快速左右扭頭張望,邊驚慌叫出自己的家族名號。
“這裡並不屬於伯格魔法家族。”
芙蕾德莉卡握著弓把,從樹後走出,到小男孩身邊:“想要嘗嘗箭矢的鋒利嗎?”
“精靈?巴拉城怎麼會有精靈?”女魔法師後退著,疑惑自語。
退後幾步,他們見芙蕾德莉卡沒有攻擊自己的意思,轉身慌忙向森林外跑遠。
並沒丟句狠話再逃。
他們很清楚,以自己兩人的廢物程度,家族沒興趣為他們和精靈對上。
“樹木可沒法像我一樣能跑能跳。”芙蕾德莉卡嘀咕句,沒有表情的臉龐重新有笑,看向爬起的小男孩,
“你叫什麼名字?住巴拉城嗎?還是附近小鎮?”
“科拉多,我叫科拉多,我們從烏穆特鎮來的。”
“謝,感謝魔法師大人救了我,您和那位魔法師大人一樣溫和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