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官府大獄。
一間還算寬敞的監牢,三麵石塊壘砌的牆壁,一麵木柵欄,地麵雜亂鋪著些乾稻草。四周並未點蠟燭,隻有幾扇碗口大的方塊窗投進來月光。
駱希玲蹲在牆角,雙手托著下巴,滿臉呆滯。
葉銘背靠上次靠著的那堵牆,瞅了一眼她,覺著眼前這幕有些似曾相識。
關在隔壁的四人和他感覺一樣:“葉哥,為什麼總覺得現在的一幕好像發生過。”
回答的不是葉銘,是駱希玲。
她猛的站起,一巴掌拍在牆上:“廢話!昨天才被關,今天又關,能忘記?!
還有那個白癡縣令,我們要是妖孽,會放棄反抗?!
艸!”
明顯氣壞了,甚至不顧女孩家的儀態破口大罵。
雖然生氣,但好在理智沒有完全喪失。
罵完,她忿忿不平問:“葉哥,現在怎麼辦?
捕頭好像也不相信我們了。”
葉銘抬手虛按幾下,示意她冷靜,然後自顧梳理頭緒。
縣令到底有沒有問題?
如果說是,他等到第二天才帶人抓捕自己,完全是多餘,大可以在酒樓用飯時發難。
可要不說是……他怎麼肯定自己不是朝廷命官的?
旭仙人說過,凡俗沒有“修仙者”,通訊方式和藍星封建時期的王朝相同,都是車馬書信,或者飛鴿傳書。
如此,就算縣令得知有朝廷命官到金水鎮的第一時間派人向上級求證,兩天是絕對不夠來回的。
沒有證據,卻悍然對上級動手,他這麼魯莽的?
要知道萬一有誤會抓錯人,那可是要砍頭的。
琢磨一會沒結果,葉銘歎口氣:“曆練果然不簡單,也不該小瞧本地土著,隨便找個秘密部門的借口搪塞。”
“不能怪葉哥啦。”駱希玲雙手托著下巴堆在牆角,“是縣令太蠢罷了。
換個機靈點的人,決不會貿然抓我們,而是先確定我們是假冒的。”
說著說著,她忍不住又罵起來:“那個狗縣令,不隻蠢,還好色!
昨天走訪被害人家的時候,我聽好許多人吐槽縣令在外包養小三!”
“師姐,在這不叫包養,叫……”
“閉嘴!”
“喔。”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葉銘皺起眉頭,回憶起昨天自己詢問的好幾家也有類似抱怨。
那會他不在意。
畢竟信息傳遞速度極其遲緩的封建朝代,依仗山高皇帝遠,在當地魚肉百姓橫行鄉裡的貪官不在少說。
此時仔細思索,的確有種怪異感。
昨日在酒樓,葉銘去廁所的功夫遇見老鴇,和她閒聊了幾句縣令。
老鴇口中,縣令是個還算正直清廉的官員——每次去酒樓都付錢。
並且縣令其實很少去酒樓。
她回憶,上次來,還是大半年前了。
若非宴請葉銘等人,這個時間恐怕還要延長。
一個貪財好色之徒,會將近一年不去本地最繁華,姑娘最漂亮的風月場所?
他如果確實正直,會在外養情人?
葉銘右拳握緊鬆開,不對,很違和,缺了點關鍵的東西。
苦思片刻,他還是覺得少了點什麼,於是問駱希玲:“縣令包養的是誰你知道嗎?”
“嗯……”她食指點著下巴,“是有人跟說過來著……哦,我想起來了,是首飾店的老板娘。”
葉銘楞了楞,下意識問:“你說誰?”
“首飾店的老板娘啊,你見過的,她還幫我們紮頭發。”
激動的直起身,他興奮問道:“確定嗎!”
“額,反正那人是這麼和我說的,他一年前走夜路,偶然窺見縣令鬼鬼祟祟的進了首飾店。”
葉銘腦海裡劃過一道閃電:“原來是這樣,難怪,難怪,那就不奇怪了!”
駱希玲疑惑看向他:“你在嘀咕什麼?”
“我們的信息,是老板娘泄露給縣令的。”
聽他這般說,五人都有些驚訝。
“不可能吧,那天我們雖然有聊曆練的事,但本身就隻言片語,沒有透露重要情報,還離她很遠,都刻意壓低聲,她最多聽見我們來金水鎮有任務,
其它的,沒道理知道。”
“若果,她不是人了?”
“啊?”
葉銘笑了起來:“妖孽聽覺靈敏一點,不奇怪吧?”
“老板娘是妖孽?!”駱希玲直接跳起,“那還等什麼,去乾掉她!”
限製他們行動的不是這座牢房,而是妖孽身份不明。
若輕舉妄動找錯人,會暴露五人能遠距離召喚長劍,導致打草驚蛇,妖孽逃之夭夭,或自知逃生無望,然後喪心病狂的四處殺人。
這是眾人不願意看見的。
而現在清楚了妖孽是誰,駱希玲當然希望趕緊打完收工。
葉銘擺擺手:“不著急,他們會來找我們的。”
“他們?”隔壁四人敏銳察覺到話中關鍵。
“嗯,金水鎮的妖孽,一共應該有四個。”
“四個?!!!”
五人當場傻眼,驚歎這金水鎮成了妖孽窩了。
“放心,數量確實多了點,但你們對付起來不難。”
聽見這話,駱希玲忙問:“計劃是什麼?和上次一樣,在刑場當著鎮民麵開乾?”
“嗬嗬……刑場是去不了了,我們……睡覺吧。”
“啊?”
五人還在發呆,葉銘已經蹲身攏了攏稻草當做枕頭:“養精蓄銳,彆多話了,快點。”
聞言,他們雖說仍有太多困惑,可還是乖巧的在牢房找個舒適的地方躺下。
…………
醜時,月明星稀。
月光穿過一側牢房的窗戶落在過道,並肩走來的三人,身影走進月光,緊跟著隱入黑暗。
“大哥,還是你點子多。”深處詭異陰森的大牢,老板娘不見婦人的緊張惶恐,反而像是回到家般的輕鬆自然。
“那當然,要不大哥怎麼是大哥呢。”捕頭臉上也沒了最初的威嚴正氣,變得諂媚阿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