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不可能——”
屋門忽的從外麵被推開,眾人悚然一驚。不請示直接推長老房間門的,整個族地隻有一人。
坐著的站起身,背朝向門的轉過身,他們一同單膝跪地。
“王,貴安。”
恐懼在長老們心裡洶湧,下意識屏住呼吸。知道懲罰終將到來,但沒料到竟如此之快。
會把我們怎樣?
是驅逐出族地,還是剝奪魔力,或者死罪?
眾長老深深低下頭顱,等待王的判決。
然而精靈王隻是掃視他們,隨後說:“安娜。”
“在。”
“按照紙條上麵寫的,立即去精之森宰殺一隻高階魔獸,屍體放在原地,觀察它的變化,明天一早返回族地彙報結果。”
以為即將迎來極刑的安娜聽見命令,陷入呆滯。
“嗯?”見她半天不動,精靈王皺起眉頭,“事情關係到生命樹的救治,你在發什麼呆?”
“啊?我明白了,我立刻去辦。”
安娜發覺自己好像不用死了,驚喜的起身接過紙條,一邊掃視上麵的文字,一邊往門外走去。
三長老旁觀了她的表情變化,嘴角嘲諷地扯了扯。
精靈王情緒平穩,看起來不是來問罪,長老們依靠意誌支撐的肩膀,驟然垮塌下去,重重鬆了口氣。
此時,唯一仍舊驚慌的,是西尼德。
動用秘術需要前期準備是王的謊言,安娜的計劃一直在王的視野中,西尼德不禁惶恐,自己誘導安娜老師,父王是否也看在眼裡?
“西尼德。”
“在……在!”正惶惶不安的西尼德驟然聽見父王喚自己名字,幾乎是跳了起來。
她反常的舉動和慌亂的神色,引起長老們迷惑。殿下沒參與事件,為什麼這麼害怕?
“比試取消了,作為懲罰,去禁地走一趟吧。”
西尼德臉色迅速慘白。禁地她去過很多次了,難度並不高,但那是常規狀態。
精靈王說了“懲罰”,代表此次通過的不是關閉大半功能的禁地,是火力全開的。
父王,果然知道!
完了……
王的命令不容違背,儘管西尼德心中一萬個不願意,但還是挪著步走出屋。
目睹這一幕的長老們,有些回過味來了。
整個事件,西尼德沒參與任何環節,從始至終隻在獻祭時出現了一次,跟芙蕾德莉卡簡單聊了幾句。
當時西尼德釋放了隔音結界,長老們以為是姐妹兩說私密話題,特意收回精神力,沒去窺聽。
從王剛才所說的話來看,她倆聊得恐怕不是什麼私密話題啊?
在場十八位長老,年齡最低的一個也高達數百歲,都劇本敏銳的分析能力。
之前出於不知受罰輕或重的恐慌,忽視了西尼德的異樣表現,此刻心冷靜下來,理智回歸,稍微一琢磨就察覺出不對勁。
安娜跟芙蕾德莉卡的關係很冷淡,平日連交談都少得可憐,後者絕無可能向她透露自己認識異端,更彆談告知遠赴萊克是為救援異端。
薩爾達裡和愛麗是殿下的心腹,追隨殿下多年,想必了解這事,但同樣的原因,他們怎會將重要秘密,告訴跟自己主人交情疏遠的安娜。
那安娜究竟是從誰口中得知的?
換個角度問考慮,芙蕾德莉卡會向跟誰聊起異端,聊起這個極其危險的人物。
長老們明白過來,王為什麼始終不問罪了。
…………
安娜難以理解字條上的內容,跟救治生命樹有什麼關係。
殺一隻高階魔獸,屍體放在原地,在旁觀察一夜,第二天清晨返回族地彙報結果。
在心裡默念數遍,安娜仍舊理不清頭緒,索性放棄思考,專心趕往精之森,力求將此事完成得漂亮。
走出族地結界,她四處搜尋高階魔獸,途中意外撞見薩爾達裡和愛麗。
安娜明白,兩人應該是遵從芙蕾德莉卡的命令,逃離精之森。
若芙蕾德莉卡被獻祭,兩人作為其心腹,下場不會太好。
當然現在不用擔心了。王似乎和異端達成了交易,暫時和平相處,芙蕾德莉卡的罪名無從談起。
攔住欲要逃跑的兩人,安娜告知了情況。
他倆又驚訝又欣喜,驚的是張牧為什麼會在族地出現,喜的是自家殿下保住了性命。
兩人不認為安娜是在誘騙自己回去。以她聖級的實力,真想捉拿他們回族地,直接武力挾持就行了。
薩爾達裡和愛麗亢奮的原路返回,安娜繼續尋找魔獸。
精之森麵積廣袤,棲息著大量高階魔獸,隻是近些年魔獸頻繁失蹤,數量銳減,導致她足足耗費了三小時,才發現一隻符合條件的。
聖級對高階,實力差距過於懸殊,整個戰鬥過程不足十秒。
甚至沒釋放魔法,凝聚精神力穿刺目標,下一秒魔獸就變成了屍體。
她飛身坐在高處樹枝上,雙眼緊盯轟然倒地的屍體。
之前因為料定王會賜死自己,安娜思維已然陷入停滯,什麼都沒去細想,這會四周無人很是寂靜,下意識梳理起事件的經過。
安娜並不愚蠢,相反非常的聰慧,回憶僅開始一分鐘,就察覺出一絲異常。
西尼德出現的時間點,是不是太……刻意了?
如果提前一點插手,族人們的憤怒尚未攀升至頂峰,她有機會平息這場衝突。若是晚一點……不,哪怕一秒,她都見不到芙蕾德莉卡最後一麵。
安娜的麵色被陰鬱覆蓋。
“這麼看,當時她們姐妹說的話,大概不是臨彆前的互相傾訴。”
思考愈發深入,異樣的環節就愈多。
比如,精靈族雖然沒有推出明文條例,嚴禁精靈接觸人類,但族人普遍持反對態度。
和自己姐姐感情深厚的西尼德,明知道她厭惡芙蕾德莉卡,為什麼要跟她聊起芙蕾德莉卡認識一個人類的事?
不怕安娜四處傳播嗎?
想了一夜,安娜從零碎的線索中,大致拚湊出真相。
“還缺了一塊拚圖。”安娜曉得缺失的一塊拚圖在誰手裡。
站起身,低頭看了眼隻生長著雜草的小片空地。
“屍體,被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