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和安娜的交談結束之後,費舍爾便沒有再說話了,反倒是閉目養了一會神,旁邊的安娜側臉看了一會費舍爾閉目養神的側顏,結果看著看著,閉著眼睛的費舍爾卻突然又說話了,嚇得安娜連忙縮回視線,
“對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麼?”
費舍爾睜開了眼睛,伸手進入自己的懷中,一下子掏出了好幾張閃爍著澹澹熒光的撲克牌,而後將這些撲克全部遞給了安娜。
安娜下意識地接了過來,卻還是疑惑地問道,
“這是什麼東西?”
“一會進入寶庫之後難免會和布來克產生對抗,他的肉體強大程度超乎我的想象,為了確保你的安全,我把製作的一些高環魔法給你,危機的時候就甩出去用。去愈合房之後隻剩下四張了,三個進攻魔法,一個防護的魔法...”
費舍爾大致介紹了一下這些魔法的效果,安娜雖然不懂魔法的原理,但使用還是不成問題的,費舍爾也就沒伸手檢測她身上是不是能亮起魔力回路了。
安娜點了點頭,默默地將撲克收回了自己的衣裙中,等費舍爾剛剛閉上眼睛準備休息的時候,她又開口了,
“你給我了,你怎麼辦?”
“不用擔心我,之前被布來克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這次會好一些。我眯一會之後會再刻一些魔法的。”
“...這樣啊。”
安娜其實聽說過許多魔法師都不能隨時隨地地鐫刻魔法,還要講究一個狀態是不是良好、材料是不是充足之類的,也隻有這位大魔法師的學生能如此隨意地鐫刻魔法了吧?
她點了點頭後便不再開口,同樣和費舍爾一起閉目養神了起來。
希雅特已經側躺在大廳內無聊地開始數星星了,茉莉趴在桌子上準備小憩一會,書爵士又則變成了一本安靜的書躺在桌子上。
戰前的這一點點安靜的時光算是十分珍貴了,就連往常焦急的安娜都難得平靜了下來,可能是將心中的一些感受宣泄出去了才覺得舒服了不少。
抱著這樣短暫放鬆的心態,安娜的意識沉沉地墜落,不知道往哪個夢境而去了。
......
......
“醒醒...起來了。”
“...嗯?”
安娜是被費舍爾的呼喚聲叫醒的,她有些難受地嚶嚀了一聲,而後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費舍爾正蹲在自己的麵前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她喘息了一下,低頭才發現費舍爾將自己的外套丟在了自己的身上,讓自己的睡眠不至於那樣冷,他自己則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
“...現在幾點了?”
“快要天亮了,先起來吧。”
“嗯...謝謝你的衣服。”
“本來就是你的衣服,沒什麼可謝的。”
費舍爾沒拿回那件外套,穿得少一些反而更合適接下來的事情,他走回了旁邊的桌子前,此時安娜才發現,費舍爾將一本書籍攤開撕扯了許多書頁下來,每一張上麵都鐫刻了一個簡單的低環魔法、
高環的魔法現在沒時間沒材料來鐫刻,隻能先用這個來頂一頂了。
茉莉已經醒了,希雅特則不知道去哪裡去了,安娜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緩緩站起身子來,看向天上那被玻璃隔絕的有些霧蒙蒙的天空。
今天的天氣非常差勁,就像是被墨水潤濕了天空一樣,陰沉得嚇人。
“外麵...沒有陽光,能打開你說的那個隱蔽魔法嗎?”
“和陽光沒有關係,隱蔽魔法隻是需要正確的時間,不受天氣的影響...”
“費舍爾!不好了,外麵的士兵不知道什麼時候都不見了哎?”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清脆的馬蹄聲從圖書館外的走廊處傳來,同時傳來的還有希雅特那焦急的提醒聲,她背著弓箭和匕首跑了進來,指著外麵的窗台如此說道。
聞言的費舍爾跟著她走出了圖書館的大廳,書爵士也跟著費舍爾一起來到了陽台的方向,卻見依舊有些漆黑的納黎湖周圍一片死寂,之前出現在這裡的守衛軍不知道去哪裡去了,有可能是換班去了。
遠處東方的天空那晦暗的烏雲之上,一小道細密的光點正在緩緩蔓延,象征著聖納黎現在已經準備開始日出了。
而在更遠處的聖納黎,兩道長長的黑煙直直地朝著天空之中蔓延而去,好像是有某處著火了,而且火勢非常大,不然不會連納黎湖的位置都能看見遠處天空下的那兩道煙氣。
那個方向...很有可能是粉紅館與布來克的宅邸。
“噗噗噗...”
“哈..”
“嗚...”
就在下一刻,河岸的對麵猛地傳來了一陣陣密集的落水聲,以費舍爾極佳的目力隱隱約約能看見一個個畸形扭曲的怪物順著河岸蔓延而來,如同一道潮水一樣激起了一層層白色的水花。
而在那血肉怪物組成的潮水之上,一位穿著鬥篷,身形高大的老人迎風而立,直直地看著這邊。
那是布來克!
費舍爾吸了一口涼氣,布來克肯定知道這邊的情況,這一整晚他處理好了留在聖納黎的尾巴,趕在了早晨之前抵達了納黎湖。
而納黎湖的士兵們離開,很可能是德克斯特和布來克達成交易的結果,布來克要抓到茉莉才會離開,德克斯特則在這件事情上保持沉默,早早地就撤走了納黎湖中的安保,明顯是不想管這檔子事。
他連忙拉著色變的希雅特朝著圖書館中跑去,一邊跑一邊對著懸浮著的書爵士大喊道,
“埃姆哈特,怎麼打開第一層隱蔽的魔法,告訴我怎麼操縱機關!”
“噢,天呐,太嚇人了,我得想一想...對!你先去到一樓側麵的操縱室!”
跑回大廳的費舍爾一把抓起了自己放在桌子上鐫刻出來的魔法紙張,而後讓希雅特跟茉莉她們說明情況,他自己則跟著前麵漂浮的書爵士一路小跑。
直到一樓的書架儘頭處,費舍爾才看見一個小小的房間,裡麵是一個完整的操縱平台,能憑借按鈕控製天花板上的水晶玻璃的開關,費舍爾先是推動了一下保險栓,而後讓書爵士說要摁哪一個按鈕。
“轟...”
按照書爵士的提示操作之後,整個圖書館都開始發出巨大的噪音,機械的機關推動著天花板上的玻璃緩慢開始挪動,整個密閉的圖書館由此得以吹入早晨的第一縷清風。
“成了!快出去看看吧,保準會發現一點什麼!”
書爵士又開始圍著費舍爾繞圈圈,費舍爾重新從房間之中走了出去,大廳之中的所有人都在看著天花板上的玻璃緩慢挪動位置。
“叮叮!”
隨著那玻璃開始運動之後,從虛空中緩慢地傳出了一聲聲如同風鈴聲一樣的脆響,茉莉的眼睛很尖,明顯看見了玻璃上一道道扭曲的玻璃紋路在半空中逐漸彙聚成具體的形狀,恍若無數根亂絲被風撥動線條形成形狀一樣。
那光圈緩慢挪動中,上麵的魔法被激活,點亮了一個構成一個單詞的一筆一劃。
“滋滋滋滋!”
那個單詞緩慢地形成,在出現的一瞬間,費舍爾和茉莉的童孔都微微一縮。
原因無他,天空上的並不是任何一個已知的納黎單詞,隻是一個個由字母構成的擬聲單詞,而那個擬聲詞費舍爾曾經聽過也提起過無數次,
上麵寫的是,
木犀
“木犀?”
“姑姑?”
書爵士飄蕩在了費舍爾的身邊,仰望著天空上那明亮的名字,眼睛一眨一眨地,似乎回想起了什麼,
“啊,每次看到這個魔法開啟的時候都還是蠻感慨的,雖然大多數時候它打開的時候都隻是吵我睡覺。許多年前,年輕的布來克總喜歡帶著他的妻子偷偷順著納黎的水道遊到這裡來,瞞著所有人進入他們的藏寶庫。”
“說來巧合,當時的他也如同現在的你一樣...布來克的妻子是一位純血的南海鯨人種,有著十分尊貴的血脈,她卻自己選擇在岸上消磨壽命,與愛人待在一塊...天呐,那上麵有一隻大蟲子!”
書爵士看向圖書館外的天花板,上麵一隻隻扭曲的怪物順著圖書館外的牆壁攀爬而上,很快就抵達了天窗的位置,它們嘶吼著想要順著狹小的窗口擠進來,但卻隻能探出半個身子來。
門外的走廊處,一道巨響猛地響起,一股巨力瞬間穿透了牆壁,無數的碎石與煙塵推搡著後麵的書架,費舍爾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身旁被嚇得呆住的安娜,以免她被書架壓在身下。
等接觸到安娜的身體時費舍爾才發現她被嚇得發抖,渾身都冰涼得厲害,
“安娜,安娜..”
喊了兩句她都呆愣著,被那漫天的人蟲給震住了,費舍爾咬著牙,用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來雅·露!”
“我...”
“你在等死嗎?躲到後麵去!”
安娜抿著嘴唇點了點頭,握緊了自己懷中費舍爾給她的撲克,跑到了後麵去。
而眼前不斷彌漫的煙塵中,一個高大的人影緩慢地從中走出,那臉上滿是溝壑的布來克表情很澹,但一雙眸子中卻散發著精光,他先是掃視了一眼圖書館中的情況,而後停留在了茉莉的身上。
他微微一笑,口腔中根本沒剩下多少牙齒了,但聲音依舊有力,
“我們來看看,有多少朋友正在覬覦我寶庫裡的財寶?”
他微微喘息著,似乎剛剛才抵達這裡不久,他的背後,無數沾惹著水漬的人蟲蔓延而入,卻停留在了他的身後,暫時沒有往前再進一步。
看著眼前那可怖而富有壓迫力的場景,書爵士一句話都沒說,直接在半空中變成了一本小巧的,隻有手指大小的小冊子,熟稔地跑到了費舍爾的口袋找了一個最舒服的角落裝死,化身成為怯戰逃兵縮住。
那逃跑速度之快讓費舍爾都為之咋舌,難怪這家夥能在世界各地輾轉還沒被人發現。
“布來克!”
希雅特同樣和費舍爾一起感受到了危險,她直直地立起了手中的長弓對準了遠處的布來克,但同樣沒有貿然攻擊,那無數人蟲看著自己的感覺讓她有些不太自然,前馬蹄也高高地昂起了一些,希望以此來增添自己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