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們已經抵達彌亞了,根據在帕特硫申島的線報,費舍爾·貝納維德斯登錄了北境,和圖蘭家族有了一點說不清楚的牽扯。是的,涅巴倫國內的特工看見過他在港口登陸...我們等落腳之後會立刻去追尋他的。我們知道他的危險性,但帶來了能絕對將他活捉的遺物,請陛下放心...”
那抱著樂器歌唱的黑袍人影微微聳動了一下,似乎嗅到了什麼氣息便立刻確認了眼前幾人來自納黎的身份,於是立刻嗓音一變,用納黎語歌唱起了納黎民間的民謠,
“啊,海魚的腥味,大海的狂躁和數不勝數的黃金...隻是為了偉大的船長和名留青史的成就,這些都不算什麼,請告訴我的父親母親,請告訴我的兄弟姐妹和妻子,我今晚就要遠航!我今晚就要遠航!”
這一段動情的歌聲唱完,那幾位冷著臉的納黎人猛然扭過頭去瞪了那幾位唱歌打擾他們和陛下通話的藝人一眼,讓剛剛想端起碗要錢的黑袍人影稍稍一頓,生怕他們掏槍就射。
不過好在,那幾位納黎人似乎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忙,他們隻是對著後麵幾位賣唱的人影吐了一口唾沫,隨後便冷哼一聲地離開了原地。
最前麵的黑袍人影稍稍向後一躲,避開了那唾沫的襲擊,這讓她的黑袍微微顫動了一下,露出了那黑袍包裹著的瘦弱的、耷拉著皮膚的蒼老身軀來,她狠狠地瞪了那幾位越走越遠的風衣男人一眼,隨後低聲叫罵道,
“哼,如果不是那個不孝子!白眼狼!他把我存起來的價值全部都偷走了,我科瀉寧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呸!這幫人類,真是狗眼看人低!納黎的該死的條子,我要去向彌亞的警方報警,你們這幫間諜!”
就在那名為“科瀉寧”的老嫗低聲叫罵的時候,她身後的兩位黑袍人影也輕輕摘下了身上的黑袍,露出了兩張長相不同卻頗為青澀的少女臉龐來,她們抿了抿唇,拽了拽母親的黑袍小聲開口提醒道,
“媽媽,我們上個月才因為偷了東西入的監獄,被判了七年呢,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在這裡賣藝已經很危險了,如果還要去報警的話他們一定會先抓我們的...”
這讓前麵氣勢洶洶的科瀉寧氣勢稍稍一滯,她的臉色更臭,回頭對著這兩個女兒臭罵道,
“...如果我要是有錢轉換成價值早就穿梭去其他地方了,還不是因為你們這兩個賠錢貨!連偷東西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養你們到底有什麼用處!?”
那兩位少女被罵得縮了縮身體,直到軟綿綿地靠在了身後的牆壁上,科瀉寧卻不依不饒地叫罵起來,就好像長久以來積壓的怨氣一下子噴發出來一樣,她微微擺動著身體站了起來,指著兩位躲在牆前麵瑟瑟發抖的女兒大聲叫道,
“科瑞亞,科妮,你們兩個隻會吃飯的廢物,為什麼不去跟著你們那個偷走我一切的白眼狼科林一起逃走?你們這兩個畜牲,我...”
那兩個女孩一邊往牆邊縮,一邊低聲說道,
“我們...我們也想呀,但他沒帶上我們就隻帶著你的家當穿梭走了,我們沒跟上...”
“你...你們!我打死你們!”
科瀉寧被氣得要吐血,操起手中的樂器就要打她們,卻沒想到抬起的樂器忽然撞到了身後走過的某個人身上,隻是剛剛碰到科瀉寧就覺得要壞事,自己手中的樂器可是很沉重的界限風笛】,萬一砸到人可不是開玩笑的。
一旦對方受傷了,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又要賠錢了?
科瀉寧半舉起的樂器僵在了半空中,連頭也不敢回頭看對方一眼,臉上的虛汗也越來越多,她的眼珠子咕嚕咕嚕地轉悠了好幾圈,隨後竟然猛地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對著對方磕了三個響頭,
“好漢饒命,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的身體不舒服了我也沒錢賠你...抱歉抱歉抱歉抱歉!”
後麵的兩位女兒也被嚇得臉色蒼白,她們身上可一個鋼鏰都沒有了,再賠可真的就是褲衩都要賠光了,於是她們也一起學科瀉寧一齊趴在了地上,對著眼前被她撞到的紳士道起了歉。
“啊,沒事,這不是什麼大事...你們背後的畫的畫應該是馬戲團裡麵才有的圖像吧,怎麼現在做起了街頭藝人了?”
“這個...說來話長。”
就在科瀉寧麵前,那紳士傳來了一聲平靜的、難以分清性彆的聲音,科瀉寧看不見他此時的動作,隻能猜測他正在看他們掛在牆壁上的圖畫,那是還沒被科林偷走的最後一點馬戲團的物品了。
“實在是有趣,幾位史來姆種穿著彷造的皮膚待在風雪中賣藝,這實在是少見,我聽說傳聞中的史來姆都是富可敵國的存在,怎麼會落魄到這種地步...那你們握著界限風笛是要乾什麼,為我獻上歌曲嗎?”
被對方說得有些麵紅耳赤的科瀉寧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但她敏銳的感覺到了對方對自己賣藝的興趣,這樣的老板是最有可能賞一些錢的,於是她立刻諂媚地笑著說道,
“我去過的地方很多,不用您開口就能猜到您來自於哪裡,還能為你奉上一首來自家鄉的歌曲...讓我聞聞,您是來自於施瓦利,對吧?施瓦利的歌曲我可拿手了,我唱給您聽。山間的紅花兒呀,出鄉的將軍我停留在你離開的那一天,采摘著...”
就在科瀉寧乾澀地想要接著唱下去的時候,一枚枚閃爍著銀光的北境銀元已經叮叮當當地落在了她身前的那個破碗之中了,科瀉寧唱著唱著速度便越來越慢,直到最後眼睛完全被那銀元的光芒所吞噬,有些難以忍耐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啊呀,這可真是,太大方了!感謝您,感謝您!來自施瓦利的紳士...”
她生怕對方再收回,連忙將前麵裝滿了銀元的破碗抱在了懷裡,再小心翼翼地抬頭確認了一下對方的動作,卻發現那紳士已經走出去了好幾步了,也就是這時她才忽然發現那是一個穿著十分怪異的紳士。
他穿著一聲厚重的黑色皮衣,臉上仿佛被吞噬一般的戴著分不清到底是臉龐還是外物的鳥嘴麵具,他將一頂烏黑的船帽戴上,隨後對著身後的科瀉寧隨意地擺了擺手,
“好好保存這些銀元吧,我聽說史來姆種是隻要有一點點成本就能做出成百上千倍生意的神奇種族,我很期待。”
那個身影越走越遠,很快就消失在了人堆裡,明明是那麼特殊的一個人,卻那樣輕而易舉地融入了人海,讓人忍不住聯想。
但科瀉寧卻毫不在意,她隻是愣愣地低頭看著那滿滿地一碗銀元,貪婪地將臉龐埋在了那銀幣之後隨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是啊,我們就是這樣的種族。”
等到她再抬起頭來,她原本蒼白的臉龐也充滿了健康的血氣,仿佛年輕了三十歲一樣,她抬頭貪婪地看向了街道的另外一個方向,那是之前那充斥著高貴價值的馬車行駛而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