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夢(7k)(2 / 2)

亞人娘補完手冊 伊巍蟹 13342 字 11個月前

瓦倫蒂娜微微一愣,隨後小臉一沉側過頭去,冷聲道,

“那好吧,幫我把匕首撿起來,然後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費舍爾坐在地上動也不動,隻是搖頭道,

“大小姐,我們的雇傭關係不是解除了嗎,我不再是你的手下,當然也無法聽從你的命令了…”

瓦倫蒂娜的眼眶一紅,扭頭惱怒地看著眼前麵無表情的費舍爾,一股委屈感湧上心頭,

“你!”

哪知她剛剛準備發火,費舍爾卻突然用手指了指瓦倫蒂娜,開口打斷了她,

“瓦倫蒂娜小姐,其實我一直都有一點疑問...如果鳳凰種能看見未來,難道他們其中沒有一位鳳凰預見了自己的消亡嗎?”

瓦倫蒂娜發怒的表情微微一愣,眼前的費舍爾沒有再看向她,反倒是扭頭注視起了遠處那藏在夜幕之中的塞瑪雪山,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而且這麼想起來,我似乎從來沒有告訴過你,我為什麼會尋找傳說中的梧桐樹對吧?”

瓦倫蒂娜微沉的臉色稍霽,她看向了眼前渾身是謎的納黎男人,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了一點意料之外的話語,那點惱怒也被對他去往梧桐樹的目的給衝澹了不少,

“其實,我和早已覆滅的鳳凰種一樣,得到了一個恐怖的預言。預言裡,人類的一切都會覆滅,我因此踏上了解決滅世預言的旅途。一開始,我還能抱著輕鬆的心態去找尋解決預言的方法,可直到後來我才發現我錯了...”

費舍爾的眼神放空,斐洛恩的死光、尹麗莎白那空洞的金童、厄爾溫德那冷漠而詭異的生物技術以及那藏在曆史中向著他張開血盆大口的其他危險在他的眼睛中不斷流轉,

“解決預言的道路對於一個個體來說…不,哪怕是對於人類全體而言也實在是太困難了。這一路上,我經曆過無辜生命的消逝,我經曆過信任之人嗜血的背叛,我經曆過一次次的孤立無援與算計。”

“走至今日,我有時真的會覺得很疲憊,因為再如何警惕我也會留下破綻,再如何努力也會有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再如何思索也會有無法破解的謎團。除非,我從一開始就忽略這個預言,那樣我就不會有家不能回,那樣我還是一個享有盛譽的紳士,反正可能就算為之付出了努力也無濟於事呢。”

費舍爾看著天上的那輪明月,放空的神情戛然而止,他緊接著卻忽然笑著搖了搖頭,

“可每當這個想法出現時,我都會覺得無法接受。因為細細思來,除了這些刻骨銘心的苦難,我明明還遇到了那麼多值得珍惜的寶藏,看到了那麼多值得我奮鬥的人或物。”

迎著那明亮的月光,費舍爾的眼中又仿佛出現了一個個人影,那些活著的死去的,分離許久的,讓他印象深刻的人,以及,此時此刻就在她眼前微微睜大童孔的瓦倫蒂娜,

“所以,哪怕最後的結果並不好,哪怕即使我付出生命才能做到的事情也不能完全解決問題,我也覺得足夠了,至少,我並不是一無所獲,我的目的從某種意義上便已經達到了。”

說到最後一句時,費舍爾看向了瓦倫蒂娜,讓瓦倫蒂娜輕輕伸手攥住了手上費舍爾送給她的魔法戒指,臉色有些紅潤地躲開了他的目光。

她張了張嘴,這才明白,原來梧桐樹中隱藏的東西很有可能不止和圖蘭家族的遺傳病有關,其中潛藏的還有更深層次的秘密,比如之前襲擊自己酒店的那恐怖生物,而這才是費舍爾一定要前往梧桐樹的原因。

不過費舍爾沒告訴瓦倫蒂娜的是,除開這個緣由,他還是為了一個許久沒有回家的蠢女人而前往梧桐樹的。

瓦倫蒂娜愣了一秒,隨後冷哼一聲,說道,

“嗬,所以這就是你到處沾花惹草的原因?”

費舍爾挑了挑眉,有些無辜地說道,

“汙蔑人可是不好的習慣,很容易傷到信任你的人。瓦倫蒂娜小姐,你看,我對你已經足夠坦誠了吧,連我去梧桐樹的理由都告訴你了,你卻連你在預言裡看見了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所以我應該比你更感到委屈吧?”

瓦倫蒂娜聽後臉色一紅,有著炸毛地說道,

“都說了,你不必知道了!”

“嗯嗯嗯,反正我大概也能猜到是什麼內容,你不告訴我也沒所謂。”

“哈?什麼?!你…你知道?”

“猜一猜,我到底知道不知道呢?”

“…呸,惡心,壞人!”

瓦倫蒂娜被眼前的壞男人氣得說不出話來,到最後實在氣急了也隻能吐出一兩句毫無攻擊性的辱罵來。

但不可否認的是,在得知費舍爾一定要前往梧桐樹之後,瓦倫蒂娜想要奉獻自己一了百了的想法變澹了一些,原本她想的是,如果自己死去家族的遺傳病能解決,家族一定不會再追殺自己的手下,那時再讓費舍爾護送著海迪琳安全離開,這樣大家都能安全得救...

“可,就算你要去梧桐樹,我也再幫不上你什麼忙了...如你所見,離開了圖蘭家族的光環,我隻不過是一個懦弱膽小的殘疾人而已,沒有塞爾提的機械,我甚至連山都上不去,更彆說抵達什麼梧桐樹了。”

此時,得知了費舍爾還要繼續前往梧桐樹,瓦倫蒂娜第一時間想到的仍是自己能為他提供的幫助,但思來想去,一個連輪椅都無法離開的殘缺的人又能幫上他什麼呢?就算是為他解決欲望,自己這一身殘軀他也看不上吧?

坐在地上的費舍爾一直盯著眼前有些沮喪的瓦倫蒂娜,隻是對著她開口問道,

“瓦倫蒂娜,不要去考慮自己能不能幫忙,圖蘭家族、那些追捕我的納黎人、那梧桐樹的詛咒、在酒店襲擊我的人、如何上山、如何進入梧桐樹這些全部都交給我來解決...如果是這樣,我想要知道,如果梧桐樹裡有一點你活下去的希望,你有沒有能為它付出一切的渴望?”

瓦倫蒂娜抿了抿嘴唇,將手中的戒指越捏越緊,明明彌亞夜晚頗為寒冷,但時間卻仿佛靜止下來一樣,讓她什麼都感覺不到,唯獨此時眼前一直注視著自己的費舍爾是那樣清晰。

她的心跳一點點加速,仿佛從那裡注入了看不見身影的熱源一樣,可沉默良久,她竟沒給出具體的回答,而是突然對著費舍爾說道,

“扶我...回我的帳篷,悄悄的,不要被彆人發現。”

“嗯?剛剛還口口聲聲控訴我沾花惹草,這回可彆賴我。”

“你在想什麼啊,變態...我,想要給你看一樣東西。”

費舍爾看著眼前重新安靜下來的瓦倫蒂娜,心知她已經沒有了求死的心思,口上也沒有再繼續玩笑,而是將她慢慢推回了寂靜的境地中去,和她一起進入了她那簡陋的帳篷,

“扶我...躺在床上,然後,你也躺上去。”

“...你認真的,我先提醒你,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漆黑的帳篷裡,費舍爾沉默了一秒鐘才開口,在黑暗中,順著瓦倫蒂娜的體香,他的眼神一點點變得暗沉,如同饑餓無比的野獸一樣舔舐起了饑腸轆轆的唇齒。

但瓦倫蒂娜沒再說其他的話,她隻是從懷中、自己厚重衣物的最深處取出了一枚閃爍著怪異粉色微光的吊墜,那吊墜剛剛出現時就散發出了魔法的波動,立刻吸引了費舍爾的目光,甚至掩蓋過了他對於繁衍的饑餓。

原因無他,這位海爾森老師的親傳弟子、納黎魔法協會的高級會員竟然在這枚吊墜上見到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環首構造成的魔法,這讓他頗為好奇,這上麵到底鐫刻了一個什麼魔法。

“這是什麼魔法?”

“...先把我扶到床上去。”

“好。”

費舍爾輕輕地托住了她的身體,她嬌小的身體又軟又輕,四肢發冷卻口吐熱氣,輕輕地打在他的脖頸處,讓費舍爾的動作都變得緩慢了起來,不過好在,那強烈的求知欲還是暫時壓過了他的本能,讓他什麼額外的事都沒做。

而躺下的瓦倫蒂娜還沒罷休,竟又對著費舍爾忽然拍了拍她身旁空出來的位置,顯然是示意費舍爾也躺下。

“......”

女人,你在玩火你知道嗎?

費舍爾猶豫了一秒,還是躺在了她的身邊,感受到費舍爾那靠近的滾燙體溫,在黑暗中,瓦倫蒂娜偷偷地露出了一點滿意的微笑來。

緊接著,她舉起了手中閃爍著奇怪粉色光芒的吊墜,那吊墜在一片漆黑中散發出了一陣陣誘人的光彩,那上麵鐫刻的紋路奇特,讓費舍爾恨不得立刻開始著手研究上麵的魔法,

“這是我母親留下來的物品,她...雖然在我很小時就離開了我,不過我對她的印象卻很深刻。我的母親生前是一位非常厲害的魔法師,有著讓人驚歎的魔法天賦,就和你一樣...她在世時為家族貢獻了許多,就連族長也讚譽我的母親為族中曆史上最厲害的魔法師。”

“這是她自己創造的魔法,也是凝聚了她畢生心血的東西,不過我從來沒和其他人展示過,到目前為止,隻有赫爾多爾、我和你知道這個魔法。我管它叫,‘美夢’。”

“美夢?”

“嗯,躺好,彆動,費舍爾。”

下一刻,當瓦倫蒂娜用魔力激活手中的魔法時,那魔法陡然迸發出了一道極其耀眼的光芒,但靈魂十分敏感的費舍爾很快意識到,這魔法壓根不是作用於肉體的,而是作用於靈魂的,在那刺眼光芒的照射下,周遭的黑暗如同碎裂的玻璃一樣一塊塊剝落,如同空間破碎一般將躺在床上的二人引向了一個未知的世界。

費舍爾的童孔微微縮小,下一刻,那狹小而黑暗的帳篷已然消失不見,在他們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坐落在冰天雪地之中的龐大堡壘,那堡壘整體呈現五角雪花狀,其上的任何構造都氣勢磅礴,隻一眼就讓人覺得,那建築並不是為了體型渺小的人類而設計的。

這是,月公主曾經居住的雪花堡壘?

費舍爾微微一愣,低頭一看,卻見自己此時早已沒有和瓦倫蒂娜躺在床上了,而是站在那巨大堡壘外的雪地裡,周遭的風雪聲、某種不知名動物的啼叫聲、遠處海水上冰塊的碰撞聲都如此栩栩如生,費舍爾卻一點沒有感覺到寒冷,他隻是低頭看著自己,很快就發現了端倪。

現在的自己,不是肉體,而是純粹的靈魂,他似乎靈魂暫時離開了自己的身體,進入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這個地方的性質很怪,但費舍爾卻隱隱約約感到了熟悉...

“喂,費舍爾,你在看哪裡?”

下一刻,瓦倫蒂娜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費舍爾愣愣地扭頭看去,卻見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裡寒風又起,將身旁半彎著腰、背著手打量著自己的瓦倫蒂娜額上的白發給吹起一點,她一身第一次見麵時穿著的黑裙、頭上一頂微歪的小帽一如她澹銀色眼眸下的淚痣那樣誘人,將她的微笑襯托得優美又活潑。

而在她的身下,她再也沒坐著那一直如影隨形的輪椅,而是切切實實地站在雪地裡,這也是費舍爾第一次看見她正常站立的模樣...

“嗯?是第一次使用魔法所以有些不習慣嗎,怎麼發呆了,費舍爾?”

她抬起手將被北風吹拂飄散的一縷銀發捋到了耳後,一邊疑問一邊直起了身子,順帶湊近了費舍爾一些,雙手放在了嘴前作了喇叭狀,對著眼前發呆的費舍爾大聲喊道,

“喂!費舍爾!聽得到嗎?!”

北風攜帶著她的聲音傳得很遠,直到將遙遠雪地裡那一隻一直無法振翅的蝴蝶吹得展翅飛起,第一次在這蒼茫的天地裡展示起了她迎風飛翔時應有的那一抹絕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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