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來爾?!”
在費舍爾驚訝的目光中,他視線之中的黑白之色一點點地被包裹赫來爾的溫馨晨光所驅散,讓周遭的時間停滯感一點點地破碎開來。
但費舍爾卻並沒有放鬆下來,他的心依舊緊緊地提起,因為他深知,哪怕赫來爾用儘全力也無法抵擋比她高出那麼多階位的桃公。
而遠處,桃公當然也看見了那倏忽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天使,她有些訝然,訝然於眼前這位天使的隱秘之法竟然讓她先前都走眼了,她先前並沒有認出團隊之中的這位天使,也當然不會料到竟然會有一位天使如此膽大妄為地跟隨著費舍爾他們進入了樹大陸。
心中生起一點惱怒之感的瞬間,桃公的動作卻一點不停,隻見她的右手一點點立起,那五指並攏的手掌之中枝條不斷生長著,直到在她的掌心之中開出了一朵猩紅色的虛幻完整桃花出來,直直地對上了眼前的天使。
即使是天使也無所謂,一起去死就好了。
桃公的目光猛然一淩,那立起的手掌毫不留手地帶著手心的那朵桃花猛地砸向了眼前的赫來爾。
“嗡嗡嗡!”
赫來爾絲毫不敢大意,麵對桃公她似乎也隻能防守,隻見她的表情嚴肅,雙手連帶著身後的虛幻藍金色翅膀都同時立了起來,她腳踩地麵,身上的晨光也抵達了明亮的頂峰,旋即她也猛地迎著桃公的一擊對出了一掌。
“轟隆!”
下一秒,在費舍爾的眼中,遠處赫來爾和桃公交手的地方便驟然被刺眼的光亮所占據了全部。
隨後,在他的眼睛之中,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好像在倒退,磚瓦化作的飛沙、漫天濺落的桃花花瓣、木頭爆裂的碎屑紛紛迎著那飛回湮滅的巨力朝著海岸的方向挪移起來,隨後,不僅是地麵上的物品,連同著地麵也全部都潰散開來,好似山川易形一樣朝著費舍爾的方向倒退而來。
但以其餘非神話階位之人感官來察覺此事,便顯得他們的感官太過於麻木了。
直到費舍爾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疼痛時,他才堪堪地從眼前毫無聲音、隻不斷崩毀的大地與空間之中回過神來。
緊接著,桃公那停滯住他們身形與時間的法術好像也隨之潰散一樣,費舍爾以及唐澤明日香他們終於再也控製不住地被極遠處的兩位神話種對戰的餘波給擊中。
費舍爾頓時感覺到了身體如同結結實實地撞上了一輛火車一樣發出了一聲脆響,劇烈的疼痛之中傳來了一個好消息,那之前被他扔出去的唐澤明日香和米哈尹爾終於正常地飛了出去,隻不過好像他們此時此刻都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因而和如山嶽一樣的碎屑與土地一同飛向了海洋。
在他們的身後,世界樹的虛影之外,那滿是雲朵的天空被擊穿了一道通向滿是夢境與虛無的夾縫的裂痕,從中露出了一個碩大的龍腦袋,他剛剛似乎正在看戲,沒料到兩位神話種戰鬥的餘波竟然正好打穿了現實和夾縫之間的巨大裂縫。
正是龍神,費馬巴哈。
他張了張巨大的龍嘴,但一秒過後便似乎意識到沒有注意到自己,於是他便悄悄地伸出了龍爪子,把那由餘波形成的裂縫給縫上,他也因此徹底消失不見了。
由是如此,天穹隻留下了一道雲朵的整齊分界線,一直通向視野的儘頭;而海麵之上也並不安靜,那巨大的餘波順著地麵一直沉落下海洋,將海麵也連帶著分出了一道分水嶺,濺起了兩道足足有百米的水牆。
“費舍爾,快走!”
就在此時,從前麵的煙塵處飛出了兩道極其狼狽的身影,仔細看去,正是身上衣服破破爛爛的鉤吻以及飛在天空上微微搖晃著的、拖拽著他的身體的涅可利亞。
鉤吻咳嗽了一聲,看見費舍爾還有意識便立馬出聲提醒了一句,隨後他們便毫不停留地飛出了樹大陸的邊緣,接住了還在天上的唐澤明日香和米哈尹爾。
涅可利亞是十四階位的,拖拽住這三個人的重量還是很輕鬆的,隻不過好像因為餘波導致了她的翅膀受了傷,因此飛得歪歪扭扭的。
費舍爾已經聽到了鉤吻的提醒,但他卻依舊沒有立刻動身離開,反倒是扭頭看向了剛才戰鬥的中心方向。
正如之前所見的,僅僅是他們戰鬥的餘波便能使得山川崩裂、天穹與海洋都躁動不安,可正身處在他們身後的費舍爾等人受到的衝擊卻明顯要小很多,這是為什麼呢?
費舍爾看著四周正在崩裂著著落向海洋的大地和建築碎片,唯獨他站立的四周完好無損,而那完好無損的部分實際上整體像是一個錐形,是從前麵的某處延伸出來的。
但很快,答桉便已經揭曉了。
隻見從那煙塵之中最後猛地飛出了一個渾身上下都開滿了桃花的人影,那人影一頭金色的短發耷拉著,頭上的天使圓環滿是裂痕,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一樣忽明忽暗,她身上的白袍被一朵朵開滿的桃花所鋪滿,但那桃花之下卻不斷滴落著一滴滴金色的血液,好像是汲取著那位天使的血液生長出來的。
赫來爾在半空中翻滾了好幾圈,隨後如同一個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砸在了距離費舍爾百米遠的位置,匍匐於地微微抽搐了兩下,背後的藍金色翅膀也一點點崩斷,兩對翅膀隻獨留下最後一根還剩下一半的翅膀無力地撲朔著。
赫來爾趴在地上,那散亂的金發之間,費舍爾看見了她滿是裂痕的臉龐上,那唯獨還亮著的一隻藍金色眸子抬眸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費舍爾分不清具體的含義,因為僅僅一秒過後,她便疲憊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但她頭上的光環還在閃爍著...
費舍爾回頭看了一眼隻一步之遙的海岸,看見涅可利亞拖拽著其餘的所有人都逃得越來越遠,費舍爾又回頭看向了那距離至少有百米之遠的赫來爾。
隨後他咬了咬牙,猛地抽出了懷中的流體劍,拖拽著自己受了傷的身體朝著赫來爾的方向狂奔而去。
煙塵之中,赫來爾的遠處,另外一個身影正在閒庭信步地朝著這邊走來,仔細看去,正是完好無損的桃公。
感受到費舍爾不僅沒有逃走,反而朝著那天使跑去,饒是連桃公也十分訝異,她看向了地上奄奄一息的赫來爾,又看向了費舍爾,
“我還以為那個人類小姑娘才是你的女朋友呢,畢竟她一口一個‘老師’親昵地那樣叫著呢,沒想到你喜歡那群不男不女的天使啊...”
雖然桃公依舊閒庭信步、雖然她距離赫來爾比費舍爾距離赫來爾要更遠,但她卻先一步抵達了赫來爾的身邊,她沒有動手,隻安靜地看著費舍爾靠近赫來爾,
“也不對,這天使好像已經選擇了性彆了。”
赤著足的桃公踢了踢旁邊的赫來爾如此說道,而滿目凶光的費舍爾也已經抵達了赫來爾的身邊,他抬劍就砍向桃公,但桃公隻任由他的刀刃劈砍在自己腿上,不僅沒有造成一點傷害,那巨大的後坐力還差點沒把費舍爾的虎口給崩壞。
桃公撇了撇嘴,似是有些無趣地看向遠處那不斷飛遠的涅可利亞,隨後才看向了眼前的費舍爾,
“雜魚就算回來也隻是雜魚,啊,唯一的作用也隻是讓你們臨死前的感情加深一些而已...雖然就算你逃走也會被我抓回來的就是了,那隻鳳凰就算飛到天邊我伸伸手也能將她拽回來的。所以可能殉情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雜魚?”
費舍爾卻理都不理她,他隻蹲下查看了一下赫來爾的光環和狀態,她之前為自己科普的天使生理學總算派上了用場,至少現在他還能通過她的光環狀態來知道她的身體是如何的。
雖然嚴重,但至少還活著。
他深深鬆了一口氣,隨後又將那口氣一點點提起來,在沉默了片刻之後,他才又捏緊了手中被虎口傷口染得模湖的流體劍,隨後他一點點抬起頭來,麵無表情地看向眼前的桃,
“我和柄不一樣,你該遺憾的是,我在剛剛被死亡追逐而束手無策的時候曾經下定過決心...而不湊巧的是,這個決心到目前還能用。”
“...你在說什麼,雜魚?”
費舍爾沒有回應她,隻是突然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將手中的流體劍抬起,隨後猛地一下將流體劍纏在了赫來爾的腰上,隨後他不退反進,背過身的同時將赫來爾甩向了海洋,自己卻陡然衝向了桃公。
對於眼前這個人類的找死行為桃公已經見怪不怪了,她隻當這個家夥已經在伴侶的即將死亡麵前已經瘋狂,她無趣地撇撇嘴,隨後伸出了手指準備將眼前的人類徹底給了結。
但下一秒,從這個猛地靠近的人類身上卻倏忽迸發出了一股即使是她也覺得極其危險的氣息來。
這是什麼東西?
桃公微微一愣,此刻,當她再看向眼前的人類時,在她的視線中,她隻覺得眼前之人的胸口處好像多出了一個好像要吞噬周遭一切的黑洞一樣,好像這個世界中最深沉的黑暗一樣,要將桃公的視線給徹底拽進去,乃至於周遭的一切規則都惴惴不安起來。
此刻,歇斯底裡地朝著桃公衝去的費舍爾的胸口處,那道八字符號愈發滾燙,變得極其不穩定起來。
蕾妮曾經告訴過自己,當自己驅逐了死亡之後,便能再次使用自己胸口處的印記轟碎時間的規則,將他給彈射回他所處的時間去。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原理,但通過同樣方法穿越而來的費舍爾當然知道這其中蘊涵的偉力到底是如何,因為即使是連桃公也絕不能篡改時間。
而將這股偉力不作用於時間之上,隻單純地拿出引爆,這就是費舍爾現在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