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但也就是在費舍爾上去的一瞬間,整個國度之內,都開始蔓延起了一股極其恐怖的死亡氣息。
飛到半空中的費舍爾整個人都忽然脊背一涼,在這一刻,那被蕾妮力量所驅逐的死亡再次纏繞而上,他的動作稍稍一滯,旋即,那如影隨形的心悸感便環繞住了他,讓他喘不過氣來。
一根根無形的黑色絲線從地底深處蔓延開來,如同貪婪的饕餮享用起了擺放在它麵前的貢品。
費舍爾咬著牙用流體劍猛地一下纏繞住了上方的石柱,隨後在身體發軟之前便用力一拉,讓自己如同被彈弓彈射一般飛了上去。
“撲通!”
隨著他的翻滾落地,越是靠近那石塔的中央,他的心臟就跳得越快。
耳邊的囈語轟鳴中,費舍爾的目光掃射向四周,他隻看到了那被一股極其強烈的混亂力量包裹著懸空的瑪格麗特,卻並沒有唐澤明日香的身影。
“瑪格麗特···”
費舍爾捂住了自己的心臟,目光很快鎖定了在水池旁邊滴落的顯眼血跡以及那被扔在一旁的長柄匕首,水池之中的腥紅之色不斷蔓延,讓他的內心中不祥的預感一點點靠近現實。
那金發女士身上的命運織機已經完全化作了混亂的色彩,那不斷蠕動的、難以名狀的物質正在源源不斷地與那位轉移之人鏈接,讓她的人形都開始一點點扭曲,好似肉體已經完全無法容納其恐怖的內在。
還好自己沒有將蕾妮的物品帶上來,否則指不定會出什麼事情。
“費舍爾···我一直很好奇,你這個土著身上和我們類似的氣息是從哪裡來的···你也能聽到那些聲音,對嗎?”
瑪格麗特沒有回頭,那纏繞在她身上的命運織機卻好似替代了她的某些器官一樣,張開了一隻隻密密麻麻不斷晃動著的眼球與鏈接著可憎唾液的嘴巴。
費舍爾沒搭理她,隻是直直地盯著那水池裡逸散的血液,如果沒有猜錯,唐澤應該就在裡麵,他要先一步將唐澤給救出來才行。
於是,沒有任何言語與征兆地,被死亡纏身的費舍爾陡然暴起,他就準備徑直地略過前麵擋路的瑪格麗特將唐澤明日香先從水池裡救出來。
但瑪格麗特卻好像未卜先知一樣,此時,她身上織機那成百上千的眼睛都牢牢地注視著費舍爾,像是要鎖死看穿他的命運一樣。
由是如此,在他的動作之前,瑪格麗特已經抬起了手,從費舍爾的身下,更多更密集的死亡絲線已經將他纏繞住。
整個地麵都開始震顫地裂開一條條密密麻麻無規則的細密裂縫,隨後又從中冒出一條條更令人恐懼的死亡絲線,那些絲線無差彆地開始纏繞理想國內的生靈,即使是神話階位在死亡的麵前也難以逃脫,更彆說睡夢之中那些無意識的亞人種或人類了。獻祭開始了。
瑪格麗特的身體不斷被混亂和命運織機所包裹,在已經從她的主觀世界裡逸散出來的恐怖呢喃與囈語中,她的七竅中都開始流淌出一種破壞著規則的物質或力量。
“滾遠一點,土著,我聽到了···那些知識···”
身後死亡的獻祭將費舍爾包裹得越來越緊密,而瑪格麗特已經無心再理會他了,感受著從死亡權柄裡源源不斷傳來的生命權柄,她近乎是歡呼雀躍地將下方的世界樹淚滴抬起,糅合進那從生命權柄中誕生的形體。
在瑪格麗特的記憶裡,她的瑪蒂爾達到底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模樣?她是那樣的乖巧可人,學習起語言來很快,也很懂事。
自己感到疲憊時,在德國軍官麵前逢迎侮辱想要自殺時,她都會用自己小小的、溫暖的身軀抱住自己···
她會說,
“媽媽,沒關係的···”我的瑪蒂爾達···我的女兒···
就在那死亡不斷侵入費舍爾體內的時候,他的腰間,在那裡存放著的力量產生了劇烈的對規則的抵抗。他不斷衰弱著的體質終於停止了掉落,在耳邊虛弱的囈語中,費舍爾倏忽抬頭,卻隻看見了在瑪格麗特眼前那融合不斷的血肉包裹著的金色淚滴。
那逐漸成型的東西哪裡有半點嬰兒的模樣,那長著一根根觸手的、如這個世界所不容的可憎軀體,不斷散發著血肉的惡臭,從中冒出的一點點血泡又宛如嬰兒的啼哭,在看到那東西的時候費舍爾就感覺眼睛疼。
“嗷嗷!!!啊啊啊啊!!”
明明還未獻祭完成,明明那包裹著世界樹淚滴的血肉都隻有一個拳頭那樣大,但那可憎生物的身上已經開始生長出了一張張生長著獠牙的小口,發出了極其刺耳的嘶吼。
但在聽到那刺耳聲音時,瑪格麗特卻覺得倍感親切,竟然從眼眶處落下淚來,
“馬上了···馬上了···瑪蒂爾達···我馬上把你的身體,四肢和內臟還給你···馬上了這個家夥已經完全瘋了嗎?!
費舍爾再也忍不了了,他眉目欲裂地將身上的死亡線條硬生生地給扯開,他身上神話階位的力量終於展現出來。他猛踏一下地麵,伸手一招,手中的流體劍便宛如標槍一樣發出了一聲極其恐怖的爆裂聲,朝著瑪格麗特而去。
瑪格麗特身上鎖定著費舍爾的眼睛早在他有所動作之前便開始蠕動,在那帶著恐怖力量的流體劍飛過去的一瞬她便整個人挪開了身體,避開了這極度危險的一擊。“轟隆!”
那閃過的流體劍帶著巨大的爆裂聲將上方還有十幾米的高塔頂端全部貫穿擊碎,那力量卻還沒消弭地帶著建築的碎塊飛向半空。
那力量的邊緣處剮蹭著那漂浮著的血肉實體的邊緣而上,將她好不容易形成的觸手和膿皰給打碎了一部分,明明連淚滴都還沒完全融入其中賦予她意識,但她卻已經本能地哭嚎起來。
“唔啊啊啊!”“不!!”
這一下直接將瑪格麗特給徹底激怒了,她連忙用織機的力量將“瑪蒂爾達”托了起來飛向半空中,這樣費舍爾就沒有那麼容易碰到她了。
在那裡,死亡抽取著生命權能繼續組成瑪蒂爾達身體的過程還在繼續。
隨後,麵帶瘋狂的瑪格麗特轉過身來,死死地盯著眼前的費舍爾,對著他直直地伸出了手,
“織機奈何不了世界樹,難道還奈何不了你這個剛剛進入神話階位的土著嗎?你的一舉一動,你將要做什麼,我一清二楚···明日香拒絕了將你獻祭,這裡已經和你沒有關係了···為什麼,為什麼要阻攔我和瑪蒂爾達重聚。”
費舍爾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上方那包裹在淚滴金光中、緩慢擴張的血肉生物,忽而有些譏諷地笑了,
“如果你之前的女兒能長成這樣,那我覺得這件事實在是···”“啊啊啊!”
但他還沒開口說完,瑪格麗特已經瘋狂地抬起了她的一隻手臂,命運織機的混亂力量在這一刻驅動著龐大的力量,化作了一道空間的風暴朝著費舍爾席卷而去。
那風暴所掠過之處,肉眼所見的物質都開始不斷坍縮,空氣被壓榨、物質被濃縮直到體積縮小到散發出灼熱的光芒來,其殺傷力即可見一斑。
但問題就在於,對費舍爾來說這樣的攻擊實在是太慢了。
他隻伸手一招,流體劍就從後方飛了回來,帶著他如電一般地躲過這恐怖的一擊,隨後趁機地,他再次擲出了手中的流體劍,但與上次的結果彆無二致,瑪格麗特仿佛未卜先知一樣地閃身一躲,那帶著空間破裂聲的進攻又再次打空。
費舍爾的身體卻毫不停留,連忙朝著那水池的方向縮地而去,但還沒前進幾步,他便感覺四周的時間變慢了無數倍,一股致命的危險感湧上心頭,他再次暴退,退出了瑪格麗特的攻擊範圍。
局勢再一次陷入了僵持,二人就這樣隔空對峙著不敢靠近對方。而實際上,費舍爾和瑪格麗特彼此都拿對方沒什麼辦法。
織機現在大部分的能力都在篡改死亡的權柄,所以進攻能力有限,而且瑪格麗特的母性驅使著她不會遠離天上的瑪蒂爾達;但反過來說,瑪格麗特似乎能提前預知到費舍爾接下來的動作,費舍爾對她造成傷害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而且,費舍爾也不想先和現在的瑪格麗特糾纏,他想要先確定唐澤明日香目前的狀態。
他眯起了眼睛,看向了那散發著濃鬱死亡氣息的水池,那裡的腥紅之色彌漫,卻始終沒有半點動靜。
而石塔之下,理想國之內,死亡的獻祭依舊在繼續。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