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埃姆哈特被嚇得魂飛魄散,連忙一個起身倒退出去,卻好像渾身都沒了力氣摔倒在了地上。
“埃姆哈特!
你要去哪裡?!
”
“救救我!救救媽媽!”
那被無數隻手臂抓取著被拆解的身體不斷嘶吼著向著埃姆哈特撲了過去,埃姆哈特被嚇得魂飛魄散地往回狂飛,但好像已經為時已晚了。
四周,被顏料塗抹得滿滿當當的空間好像全部都活了過來。
他好像看到了其他無數明媚的世界,看到了那些世界生活著的智慧生命,有很多和這裡的人類相似,又有很多像是一隻隻巨大的蟲子,像是一團黏稠的橡皮。
他好像看到了一艘艘形狀詭異的、在太宇中遨遊的艦船;好像看到了無數星星點點的、在一顆白色“太陽”表麵生活、建造家園的生靈。
那些...
那些到底是什麼?
在這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無數無數文明,看見了那些不同外形、不同文化、不同思想的生靈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建築、藝術和哲學。
他看到了那些數不勝數的生靈是如何繁衍的、看到那些生靈是如何互相爭鬥的、看到那些生靈是如何交流的...
埃姆哈特狂奔的身軀內部,不斷湧出黑色淤泥一樣的物質,連同他的眼睛和嘴巴一起,都在身後緊追不舍的“怪物母親”中不斷流出。
並非是因為看到的知識汙染了他,而是因為這裡是某些存在的居住之地,是她本身的氣息汙染了埃姆哈特。
但無疑的是,他理解得也更多了。
雖然他根本不想去思考這些東西,但腦內那些如同一團亂麻的思緒卻自顧自地湧動了出來。
他不禁思考起來,為什麼,那些活動起來的畫麵中的世界看起來和我們這裡的這麼不一樣,難道說,這些都是作畫者虛構的嗎?
為什麼,他們誕生的世界裡從來沒有一個名為“靈魂”的概念?
或者說...
是存在的,隻是他們從來沒有察覺到過?
但為什麼,我們這個世界靈界裡的靈魂是有實體而且是彙聚在一團的...
作為搜尋了如此多知識的埃姆哈特,他對很多事情的了解都很深刻,但不知為何,他對靈界都頗有涉獵,唯獨聖域的消息,他怎麼都找不到。
“埃姆哈特!
”
那無數斷肢的聲音接踵而至,但埃姆哈特已經飛不動了,他失力一樣地倒在了地上,絕望又不甘地想到,
“完了,聖裔大人...我找不到你們了...”
但就在他的眼前,一雙從陰影中走出的白嫩的足尖卻逐漸顯了形狀。
原來,那是一位,從二樓處走下來的、真正穿著白袍的身影。
“好了,駱駝,彆追他了,他被我的氣息嚇】到了。”
“嗚嗚”
駱駝?
就在埃姆哈特如此愣愣地想著的時候,一雙白嫩的素手倏忽探了下來,將他輕輕地握在了手中,隨後,她隨意地勾了勾手指,
“撕拉!
”
“啊啊啊!”
隨著埃姆哈特一聲慘痛的尖叫,兩張被某種黑色物質沾滿的紙張就從他的體內被撕裂地飛了出來。
這樣似乎對埃姆哈特造成了極大的痛苦,讓他瞬間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但逐漸越來越模湖的視線裡,他還是看清楚了四周的景象。
四周那些蠕動、活過來的畫麵全部都安靜下來了,壓根就從來沒動過;而就在這時,一張巨大的駱駝臉又湊了過來,一邊哼著歌一邊好奇地看著他...
還真的是...駱駝...
他迷迷湖湖地如此想著,而下一刻,一位生著短金色卷發的絕美女性的臉龐就撞入了埃姆哈特的視線。
他一時分不清眼前這位存在到底是天使還是惡魔,隻能將她頭上戴著的、歪歪斜斜的王冠當做參照物記在腦海裡。
“你好啊,小家夥,我們又見麵了。”
“又...”
“啊,都忘了,你已經是第二次被我撕掉書頁了,所以遺忘了一些東西...不過沒關係,之後你會想起來的。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拜蒙】。”
“拜...”
“記不住也沒關係,之後,你會對我印象很深刻的。”
“......”
埃姆哈特沒來得及咀嚼她話語中的隱藏含義,但看著她那張笑眯眯的藍金色的散狀童孔,他隻覺得毛骨悚然。
於是,他十分不爭氣地眼睛一閉就昏了過去。
“嗚嗚”
旁邊的駱駝不解地抬起頭來,對著眼前的女人哼哼了一聲。
但拜蒙卻隻搖了搖頭表示無礙,緊接著,她便用左手捏著那昏死過去的埃姆哈特轉頭就往二樓走去。
直到這時,那名為“拜蒙”的女性的右手上握著的一隻畫筆才從陰影中顯露出來。
她似乎正在作畫。
隨著她的身影走入二樓,原來這裡還有更多已經完成了的畫作。
有藏在海底深處的一片陰影,投目望去,那陰影之中好像能依稀看見無數張外形神態都各異的麵容;有藏在一片夾縫處的,好像由無數氣泡湊在一起組成的詭異存在;有隱藏在宇宙的幽暗與明亮的恒星之間的巨大存在,仔細看去,那恒星好像才剛剛誕生...
剩下還有幾張,但都放在狹小的畫框裡,被前麵的畫麵所遮蔽。
那金發的女性哼著歌往前走,很快又路過了一幅更大的畫麵。
畫麵中央,是一個披頭散發的人類女性,那女性衣衫襤褸,就那樣伸手撐在自己的側頰上,打著哈欠地盯著遠處路過的亞人種女性。但不知為何,明明這個人類女性是那樣奇怪,就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
下方,用以作為標題的聖裔文字有些歪歪扭扭,似乎表明著作畫之人少有的激動情緒,
《該死的漏網之魚
那握著埃姆哈特與畫筆的拜蒙很快就停下了腳步,在她的麵前,是一幅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畫布,畫布中央的畫麵精致,看得出用筆的細膩。
畫麵中,是一個黑發男人的赤著上半身的睡顏,他的麵容英俊,臉上帶著一種或許臉連他自己都未意識到的親切,就如同沉浸在一首安眠曲中那樣安詳。
其他畫麵中,從未出現過任何與作畫者有關的內容或者是信息,就如同是在一位極度無名的觀眾的眼中所看見的一切。
那畫家或者觀眾或者歌唱家,有前所未有的冷峻的筆觸或者聲音記錄著看到的一切,如同一片寬闊的海洋那樣承載了一切的故事。
可唯獨,在眼前的這幅畫中,顯露出了一點端倪。
在那赤身黑發男人的手中還緊緊攥著畫麵記錄者一隻白皙的手掌,仔細看去,就像是從畫麵外伸出的、要緊緊抓住那沉睡之人的歌聲一樣。
但不知道是畫麵中的重力太沉,還是本就如鏡花水月一般,就算拜蒙將那畫布整個扯碎也將他帶不出來。
但拜蒙卻隻是緊緊盯著那畫麵中沉睡的男人,突然嘴角翹起來了一點。
緊接著,她輕輕地坐在了那巨大畫布的前麵,伸出了自己的手,摁在了那畫布之上,將它調轉了一個麵。
在那畫布旋轉過來的瞬間,那從正麵滲透而來的顏料仿佛一根根無形的線條,將一個個原本無形的色塊拉扯在了一起...
拜蒙看著那些連接在一起的線條,猶豫片刻後還是將畫布重新轉了過來,將那男人的睡顏重新帶回自己的視線。
她白皙的手指在畫布上對方的身體上一點點劃過,但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穿透紙背,好像有什麼人在和她無聲地與她對弈抗衡一樣...
但拜蒙的臉上卻沒什麼額外的表情,良久之後,她依舊笑眯眯地抬起了自己手中的畫筆,在畫布的底端落了款,
《費舍爾
“拒絕了海洋的那個人並不知道,海洋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