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生命補完手冊(下)(1 / 2)

亞人娘補完手冊 伊巍蟹 12036 字 11個月前

著手上這名為《登山客的故事,費舍爾的神識好像也撞入了一片黝黑而深邃的宇宙。

細細讀來,這一首長詩的每一字每一詞都好像蘊含著數不勝數的深邃含義,要將他的大腦完全充斥。

但此刻沉入其中的他卻一點不覺,其目光隻是一點點挪動,又看向了旁邊厄爾溫德留下的注釋一樣的字跡,上麵寫滿了這位前任生命卿對這首長詩的感悟。

在厄爾溫德看來,第一首詩實際上已經蘊含了階位】這個概念的秘密。個體階位如果想要提高,那便要如同那位登山客那樣向上攀登高山。

“第一座高山的名字是類人】,登山客走過的路程實際上代表著向內肉體的探索與掌控,他一步一步走過的路程是對自己身體的重新認識,直到將之完全了解,抵達人類能抵達的生命的極限。

“第二座高山的名字是超凡】,象征著常人所無法想象的偉力,超乎人類尋常的規律,也意味著遠離人類的本質。

“第三座高山的名字是神話】,那些過於強大的、無法目睹的、隱藏著秘密的地方,全被人類以‘想象’束之高閣,連注視也難以匹及。超脫凡塵的天使駐守在這裡,向抵達此處的登山客傳達回絕的意思。”

“尋常的方法無法通過神話的門扉,上帝拒絕山腳的人類抵達這裡,唯一通過的方式便是向天使行賄】。這種不符合規則的方法和此補完手冊蘊含的力量十分類似,即‘混亂’。人類想要抵達神話的唯一方式就是借助混亂】,但其索要的具體概念至寶】卻值得深思。”

旁邊厄爾溫德的注釋冷峻,將那些字句中蘊含著萬鈞混亂的危險一點點從費舍爾眼前剝離,他便好似走過前人踩過的方便道路一樣,將隱藏起來的答桉一一踩出。

山峰的含義特殊,它們代表著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所以那位登山客找尋到的這座山峰並不在世界上的某個地方,而是在夜晚他的睡夢之中。

厄爾溫德和生命補完手冊的初代貢獻者實際上在此借由天使之口討論了一個問題,如果人類的本質就是生活在山腳下的物種,在連續翻越了第二座山峰之後,如果他連人形都不存在,連結構也發生了變化,那麼他是否還能被稱為“人類”呢?

越到這首長詩的後半部分,隨著攀登的風險越來越大,登山客的外形也發生了更多的變化。

不知不覺之中,這位登山客的所思所想也正在開始產生變化。

“人類的身體結構決定了他們的思想和認知,亞人種的身體結構也決定了他們的文化和內涵。一位生命階位足夠高的神話種,他認知世界的方法也必然與低階位的生物有所不同。當人類向上攀登階位,當這個人類為了適應階位產生各式各樣的變化時,他的認知結構也必然發生改變。”

“如果強大如神明,那些隱藏在世界內不知名角落的、這個世界的創造者,她們看待這個世界,看待我們這些生靈又是以怎樣一個角度?”

“或許她們看待世界的角度遠超尋常生命想象,但卻並不妨礙她們締造出這個世界生命運轉的規律。就像是人類培養螞蟻那樣,螞蟻或許無法想象人類站在何種角度看待它們,卻並不妨礙人類對它們降下懲罰或者輕而易舉地為它們締造巢穴、提供物質、改變蟻巢運行的規則…”

“同理,如果以人類攀登為神明,那麼人間的苦厄即可迎刃而解。”

通過這些對方留下的文字,費舍爾終於窺見了那位厄爾溫德所思所想的一角。

她其實並不想改變人類身為人類的本質,她隻是想要攀登,從螞蟻變為人類,然後再回過頭來,以人類的偉力去解決螞蟻遇到的各種難題。

這是一件十分理想的事情,以費舍爾的客觀角度看來,她也無法保證自己一定會成功。或者說哪怕就算是最後她成功了,進階成為神明那樣的存在,她又如何保證自己還能如螞蟻那樣,思螞蟻之所思,憂螞蟻之所憂呢?

這本身就是一個沒有標準答桉的難題,無論如何都有反駁和爭論,但厄爾溫德最後畢竟落於了實踐,雖然在立場上費舍爾必須阻止她,這卻一點不妨礙費舍爾尊敬她的理想。

厄爾溫德也的確不愧為百年前終結了一場災害的天才,此刻的費舍爾就像是一位有殿堂名師引導的學生那樣,有了厄爾溫德積攢的記錄和思考,他的進展神速,一步一步地跟上了當時她走過的路。

這篇長詩實際上為補完手冊的人提供了攀登生命階位的方法,而且和亞人娘補完手冊這樣開掛一樣直接賦予的方式不同,它更不受規則的變化,充斥著混亂。

亞人娘補完手冊雖然賜予了費舍爾更強的體魄,但費舍爾的外形卻始終保持著人類的外貌,這種生活在“山腳”下的物種在理論上就不是為更高的階位來設計的,所以即使理論上費舍爾的階位很高,但他卻並未發揮這階位所代表的極限。

就像是一輛外表豪華得再不能豪華的馬車卻用一頭老騾來拉一樣,再如何好看也跑不快。

如果要真的發揮符合生命階位強度的力量,那麼他就必然要如厄爾溫德和詩中的登山客那樣變化形態。

他的目光接著向後,強烈的求知欲讓他迫不及待地翻開了接下來的幾首詩。

接下來的《左手講述了一個十分有趣的故事,說是一位熱衷於鍛煉的健美天才以他一身極其顯眼好看的肌肉為傲,但因為先天的缺陷,他左手的肱二頭肌比右邊要小很多,讓他非常在意。

於是,他開始日複一日地鍛煉自己的左手,想要讓它變得和右邊一樣健美。

直到有一天,久經鍛煉的左手竟然有了意識,開始質疑自己主人過分鍛煉自己身體的想法。

這位健美天才和高度發達的左手產生了激烈的辯論,從一開始的與鍛煉有關的話題再到後來的曆史、科學與深奧的哲學…

左手一開始很遲鈍,健美天才說什麼它都無法反駁,便隻能聽從他的指令開始鍛煉。

但隨著其越來越發達,甚至於發達過了人類,能比之鋼鐵,能比之太陽,其左手的思考也越來越深邃,逐漸將左手的主人辯駁得無話可說,甚至開始覺得人生毫無意義,直到最後他在左手的教唆下決定飲彈自殺。

在健美天才死後,他還活著的左手則依舊叫囂著其自殺方式有誤,並非是自殺的最優解。

一個荒誕的長詩就這樣結了尾,留下了如黑洞一樣的餘韻。

第三首詩《女兒也講述了一個故事,說是一位母親,對她的女兒寄予了厚望,她希望自己的女兒變得優秀,於是便不顧一切地為她的女兒灌輸知識。

伴隨著長久的學習,她的女兒也變得越來越優秀,但她卻仍然不夠滿足。

她覺得自己的女兒不夠漂亮,眼睛不夠好,長得不夠高,跳得不夠遠,跑得不夠快…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生出這樣難堪的女兒來,除了一個還算聰明的腦子之外什麼都不好。

於是,她便為自己的女兒換上了自己的臉,換上了老鷹的雙眼,換上了長頸鹿的脖子,換上了袋鼠的雙腿,換上了獵豹的後肢…

然後,一個如此完美的女兒便誕生了。

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伴隨著長詩的入眼在費舍爾腦內穿梭,但他卻並未來得及分辨它們的具體含義,他便迫不及待地向後翻去,想要下一首詩,但入眼的卻並不是最後一首詩,而是大片大片厄爾溫德的注釋和思考。

“先前的所有知識我都已經完全消化並運用,我已經走到了第二座山脈的儘頭,但讓我不解的是,明明是以生命】為題的補完手冊,卻讓我在生命層次的事情上舉步維艱,我始終無法更進一步,無法賄賂天使最終抵達神話的山峰。

“詩句中所謂的至寶】到底指的是什麼,如果沒有至寶,我便無法補完手冊的全部內容;如果沒有至寶,我便無法進入神話階位,無法找到攀登神話山峰的方法。”

這是開頭,似乎已經將厄爾溫德的疑惑和不解全部都寫了出來。

在這一行文字的下方,好一段距離之後,又寫下了她記錄的另外一行文字,

“或許已經進入神話階位的生靈能對我思考的困境有所幫助,那個叫命運卿】的小姑娘說過,世界上僅存的神話種是藏在深淵之中被母神封印的惡魔種。我應該找尋惡魔深淵的所在,研究這些惡魔的本體以發現答桉。”

......

又是一段空白,再見厄爾溫德寫道,

“我在深淵裡惡魔的夢鄉搖籃中暫時住下,在此居住的惡魔侍從以及小惡魔對我而言都不成威脅。在此期間,我對一位沉睡於魔神柱中的魔神本體采樣了二十七次,研究了一百三十次。這位惡魔的力量似乎與我手上的補完手冊有所呼應,讓我很快就找到了她沉睡的本體。我對此頗為好奇,便開始了對這位名為‘阿加雷斯’魔神的研究。經過研究,我似乎找尋到了一點所謂‘至寶’的端倪...”

……

“在我決定進行最終步驟、決定放棄采樣直接解剖阿加雷斯的本體時,研究發生了變故。她沉睡已久的意識逐漸蘇醒,並發現了我正在對她研究以及竊取她肉體的一部分力量,即使她被封印,但其產生的怒火也依舊讓深淵難以生存。我隻得作罷,放棄繼續研究,離開了深淵。但她的確為我提供了有趣的樣本和知識,還為我揭示了進入神話階位的關鍵,或許可以以此反推至寶的含義。”

……

“因為我的所作所為,深淵之中阿加雷斯的意識已經被徹底喚醒。從沉眠中蘇醒的她似乎陷入了暴怒,正在用某種方法親自追殺我,也或許是派了其他的惡魔種或者惡魔侍從來追捕我。不知為何,追捕的速度很慢,讓我得以安全逃脫。不過我已然知曉‘至寶’的含義,返回西大陸後我便準備著手開始實驗製造‘至寶’,進階神話階位”

……

中間是一大片空白,再出現字跡時,那種費舍爾得以分辨的興奮已然消失,變成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失望,

“設計的實驗樣本全部都失敗了,唯獨聖納黎的樣本‘安娜’狀態此刻還算穩定。但其他樣本前期時也如此,到了最後,其依舊會滋生瘋狂與不穩定,從未誕生過穩定的試驗品,‘安娜’的成功率預計極低…老實說,我對試驗成功已不抱希望,也對我擁有的生命補完手冊產生了前所未有的質疑。”

“生命補完手冊是否存在著一個悖論?連阿加雷斯這樣有著與補完手冊相似力量的強大神話種都無法成全‘至寶’,我尚且沒有抵達神話又如何能成功?先前,我就從造物學會那裡發現了,或許每一位補完手冊所成就的神話階位途徑都不同,隻是最終都堪稱為神話而已。”

“如果生命補完手冊無法幫助我,那麼是否其他的補完手冊能幫助我越過‘生命的至寶’這一門檻,直接抵達神話階位並最終將生命補完手冊全部完成呢?即使,造物學會的會長明令禁止過,禁止成員超過一本補完手冊。”

剩下的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厄爾溫德惜字如金,和初代的生命卿彆無二致,一個竟然以詩歌的方式將禁忌的知識保留下來,而另一位除了有重大發現便不會在補完手冊上書寫內容。

直到下方的文字再次出現,這一次,厄爾溫德的文字看起來格外嶄新,好像墨跡還未乾,她才剛剛寫下那樣,

“至寶的道路已不可取,造物學會在靈魂卿與死亡卿死後已接近分崩離析,靈魂補完手冊此刻流入他人之手,我不得不考慮這是否是我絕無僅有的進入神話階位達成目標的機會。”

無數在腦後跟隨的、想要湧入費舍爾大腦的知識都被暫時地拋諸腦後,他隻想要不顧一切地向前探索,以滿足求知的欲望,想要看清厄爾溫德幾百年走過的道路。

這裡的記錄戛然而止,他迫不及待地翻過頁數向後看去,進入了第四首詩《至寶的部分。

但出乎意料的是,上方什麼都沒寫。

或者說,它並非是什麼都沒寫,而是他看不到而已。

求知的欲望被突如其來的空白所打斷,費舍爾不自覺地感知到了不滿,想要接著向後探索,尋找其空白的真正原因...

但也就是在此時,一隻冰冷的、仿佛來自於地獄的手緊緊攥住了他的一隻肩膀,緊接著,厄爾溫德那標誌性的、不分男女的聲音也毫無感情地響起。

她沉著聲,對費舍爾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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