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混賬!!你對費舍爾做了什麼?!我殺了你!!”
眼前拉法埃爾的怒吼聲讓剛剛才生長出半拉腦袋,連神智都還未完全清醒的阿加雷斯愣愣地抬起頭來,她喘息著、艱難地拖著自己的殘軀爬了起來,終於看見了眼前烏泱泱的一片泥海,但此刻那泥海之上卻宛如起霧了一樣,讓她什麼都看不清楚...
或者說,不是她看不清楚,更像是她原本獵奇的本能感到了恐懼那樣,拒絕再觀察那存在於其中的某種存在。
“啦啦...啦啦...啦...”
她隻是仿佛從其中聽到了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歌聲,這讓她覺得恐懼,也從內心之中升起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她愣愣地低下頭去,大腦之內一片空白,可旁邊的拉法埃爾卻已然怒火中燒,理所應當地認為眼前的這個漂亮女人就是造成現在費舍爾如此的罪魁禍首。
她一揚槍花,身體上的鱗片全部都倒立而起,從中噴射出源源不斷的蒸汽來。
可遠處的赫萊爾卻隻是懷抱著費舍爾冷眼看著她,隨後笑眯眯地說道,
“真是可笑,你體內被汙染的賜福都快要被嚇得爆發了吧,還這麼有精神...”
“賜福,什麼賜福?不要再聒噪了,趕緊把費舍爾給放開!!”
拉法埃爾卻已經不管不顧,她頭上的青筋暴起,攥著長槍便猛點地麵一躍而起,但望著那無邊無際的黑泥,那種從靈魂深處而來的戰栗感還是讓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發軟,導致刺向赫萊爾的槍頭變得稍稍疲軟起來。
那赤色的烈焰熊熊燃燒著,包裹著槍尖要刺向赫萊爾的頭顱,但她卻隻是輕輕一揮手,拉法埃爾的身體便被無數的晨光包裹束縛起來,拉扯著她停留在了半空之中。
“呃!”
感受到晨光的拉扯,她手中由血液形成的長槍也無力地化作了液體滴落而下,她則咬著牙依舊企圖扯碎身上的晨光,但階位的差距擺在這裡,她隻能狠狠地看著下方微笑著的赫萊爾...
“你的祖先,你血脈的來源費馬巴哈被達拉斯貢賜予了由本身權柄所賦予的賜福,他能夠作為夾縫的守護者自由開啟通往靈界的夾縫。但幾千年前,在神話戰爭之中,他被魂災所殺死,他身上的賜福也因此脫落,順著他的血液流轉,直到回到你的身上...”
赫萊爾用晨光捏著拉法埃爾靠近地麵的黑泥,感受到劇烈的恐懼,此刻,拉法埃爾的身上不受控製地燃燒起了一種赤紅色的烈焰,如同耀眼的太陽那樣,讓她的靈魂和龍角都變得格外刺眼。
但赫萊爾隻是直直地看著那烈焰,接著說道,
“費馬巴哈所不知道的是,從他身上脫落的賜福已經被混亂所汙染,變成了一個隨時能點燃夾縫的定時炸彈。在那賜福再度從你身上脫落的瞬間,它就會發生效用,將【靈魂的火焰】點燃,讓靈界與現實的通道給貫通...本來,五年半之前就應該是這樣的...”
拉法埃爾看著自己身上燃起的赤色烈焰,眼中無數次噩夢中的場景也好像被此刻體內賜福的火光給點燃。
她突然想起了,當初在斐洛恩城時被斐洛恩用靈魂技術創造的機械要奪取她的靈魂時,她的體內也同樣迸發出了這樣耀眼的火光,那火光是來自於她的靈魂的...
那是一聲警鐘,但卻被她當成了耳旁風。
斐洛恩並非是真的要她的靈魂來當燃料,而是被他自己體內還未生長完全的靈魂混亂所蠱惑,要下意識地將被汙染的費馬巴哈賜福給釋放出來。
在那時,她就應該死去然後將夾縫給燒毀的,但是,那時有人改變了她的命運...
拉法埃爾目光一紅,看著此刻已經完全化作黑泥的費舍爾,呢喃了一句,回想起了在斐洛恩城時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
“費舍爾...”
“是啊,我可憐的費舍爾並不知道,他所得到的一切早都已經暗中標注好了價格,一切本該由你們承擔的命運,全部都被那個該死的漏網之魚給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赫萊爾雖然依舊保持著笑容,但顯然已經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感覺在其中了。
從她的腳下,那無數的黑泥之中蔓延出去了一條命運的線,那條線直直地向前,直到走到它滅亡的儘頭,在這條線上,她的身影若隱若現,卻好像從未進入過這條命運,也從未被任何存在發現過。
她是赫萊爾,是槻,是拜蒙,也是這個世界中無數其他生靈那樣,並未有什麼特彆的,隻默默地經曆著一切,最終如角色那樣迎來他們的終點...
迦勒·烏茲曾經提到過,星星們天生是世界上最虔誠的觀眾,而靈魂的主人,顯然在這方麵比任何混沌種都要更甚。
直到有一天,她在聖域的牢籠之中看到了一個比這個世界還要珍貴的存在從未來被送了回來,從那一天開始,那平靜的命運開始如樹木一樣長出了枝丫,充斥起了無數的選擇。
但或許對她而言,最重要的選擇隻有兩個。
一個,是她終於穿透了“隱秘”發現那個家夥的那一天。
那衣衫襤褸,長發覆麵的家夥在她漫長的追捕之下終於逃無可逃從隱秘的遮掩下露出了真身,她似乎也放棄了逃跑,隻笑著坐在了地上,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了路過的亞人女性。
那是一個分叉,一個選擇會接著往前,另外一個則會把所有分叉都給毀掉,讓一切回到原來簡單的滅亡上。
那一天,命運接著往前,那一天,“漏網之魚”誕生了。
第二,是一個修女的死亡,她這才終於在命運之中找到了那個珍寶。
那是費舍爾成年的十八歲後不久,那時,他才剛剛失去了自己的養母,和黃金宮的長公主產生了密切的聯係,如同偷嘗禁果的亞當和夏娃一樣,品嘗著青澀的戀愛,正與這個亟待滅亡的世界產生源源不斷的聯係和生機。
那同樣是一個分叉,分叉後是兩段不同的運命。
一個選擇,費舍爾沒有得到那個漏網之魚的遺物,他和伊麗莎白的愛戀被調撥而生的占有欲所毀滅,他不會去施瓦利尋找魔女,他不會去南大陸尋找龍人種,他不會知道有一個鯨人種混入了他的學校,他不會知道厄爾溫德的計劃,他也不會知道北境圖蘭家族為了找到基座到底做了什麼...
他會成為聖納黎最有名的教授,他會成為整個西大陸炙手可熱的人類領袖,他會吸引更多女性,卻從未有一個人會走進他的心。
然後,和其他所有人一樣,在一無所知中迎接滅亡的到來。
當然,他也不會回到過去,將命運重新帶回那平靜的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