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撒謊技術還不太熟練,但顯然,達米安並未分辨這是否是一個謊言,因為艾麗西亞對海爾森的思念並不是假的。
而越過了達米安,入眼的便是依偎在丈夫懷中、身懷六甲的姐姐,維萊利。
她本身因為哭泣而變得通紅的眼睛看向她時帶著不加掩瑜的埋怨和憎恨,因為她深知就是眼前這個被爺爺撿回來的孩子將爺爺給害死的。雖然一百多歲對於人類而言應該已經算得上是喜喪了,但她可是記得這個披著人皮的小惡魔是如何在晚上做出那等惡事的。
她像是瘋子一樣,用刀具攻擊動物、攻擊人,那將血液吞入腹中細細品鑒和分析的表情維萊利一輩子都不會忘。爺爺為了阻止她不忍心用魔法,就親自伸手去攔,卻被她用刀子給割傷...
就是從那之後,爺爺的身體才開始變得一天不如一天的,明明先前還那麼有精神頭的,卻在短短的一年之中...
這都怪眼前的這個怪物!!
但此刻畢竟是葬禮,即使內心中有萬千怨恨,維萊利都沒有表露出來,她平日裡已經發泄得夠多了。
她隻是在怨恨地看了艾麗西亞一眼之後便依偎在了丈夫懷中閉上了雙眼,就連原本坐在艾麗西亞旁邊的位置也被調換,讓丈夫將自己與她相隔。
艾麗西亞抿了抿唇,感受到了姐姐純粹的惡意,才剛剛五歲的她顯得格外手足無措。
但她什麼都沒說,隻是默默無聲地往屬於自己的位置上走去,正襟危坐之後,她又打量了一眼身邊的兩個位置,分彆是伊麗莎白女皇和大哥哥的位置...
不過,爺爺不是說大哥哥恐怕不會再正大光明地回來了嗎?為什麼這裡還會有他的位置?
不僅是小艾麗西亞在疑惑,旁邊坐著的達米安在進來時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便皺起了眉頭對著維萊利的丈夫問道,
“為什麼費舍爾的位置也在這裡,他回來了嗎?”
“哎,您是說...哦,這個我們也不知道。是...陛下讓我們這樣做的,也並沒有乾涉葬禮的流程,所以才...”
“陛下?”
達米安微微一愣,聽著是伊麗莎白安排的,內心便增添了幾分不安的感覺。
對於費舍爾他是有一些內疚的,那時是他們協助伊麗莎白奪取權力的,卻沒料到將海爾森唯一的愛徒逼得走投無路逃出納黎,這整整五年他都沒回來過,就連海爾森去世也沒能見上。
那麼,現在陛下這樣做是為了...
達米安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唾沫,他卻隻能默默向母神祈禱,祈禱讓伊麗莎白不要在海爾森的葬禮上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不然的話...
“陛下!!”
“女皇陛下來了!”
就在此刻,身後山呼海嘯般地傳來了一聲聲或驚訝、或仰慕的聲音,待得坐在前排的人後知後覺地回頭時,所見的卻全然是後排的權貴們接連起立的模樣。
“陛下!”
於是,連正主都未見到地,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站立起來,清晨教堂的地板之上,宛如陽光一樣的威嚴滿貫而入,很快讓人有一種喘不過來氣的感覺。
才五歲的艾麗西亞身高很矮,她這樣的感覺尤甚,就連跟著愣頭愣腦地站起身子來都隻能看見第二排大人轉頭回去的背影,那位能見到那許久未見的“大姐姐”。
直到好像那從正麵進入的人揚了揚手,一切的招呼聲都開始收斂起來,於是,寂靜的氣氛之中唯有那不緊不慢的行走聲清晰入耳...
隨著那步伐一點點靠近,一位穿著純黑色黑色長裙、頭上的頭飾紮得整齊低調的金發女士帶著淡淡的微笑緩慢地來到了前方。為了表達肅穆,她的頭上戴了一頂黑紗,就搭在她束成一團的發束之上。
她的身後,是手握創世經的神父與禱告人員。待得她徐徐來到了艾麗西亞旁邊之後坐下,一抹濃鬱的香味便湧入了艾麗西亞的鼻腔。身後的大人物們接連坐下,原本跟在她身後的神父與禱告人員卻沉重地徑直向上,來到了海爾森的水晶棺前麵,為即將到來的葬禮主持做起了準備。
“陛下。”
“尊敬的陛下。”
“女皇...”
“節哀,請坐吧。”
身旁的維萊利夫婦、達米安都與她打了招呼,艾麗西亞也有樣學樣地打了招呼,伊麗莎白卻似乎看也不看她,對著海爾森的所有親屬朋友表達了慰問,隨後才落座安靜地注視前麵。
看來這位大姐姐已經將自己忘了,當時她明明還與自己見過的。
艾麗西亞如此想,隻當伊麗莎白將她給忘了,於是便接著爬上了伊麗莎白身旁的座位,安靜地等待葬禮的開始。
哪知就在下一刻,身邊的伊麗莎白卻突然輕聲開了口,
“小艾麗西亞,我們又見麵了。”
“啊,陛下,我...”
“我有一個小問題想要問一下你。”
“哎,什麼問題?”
“你懷裡的那本書,是不是來自於一個叫做費舍爾·貝納維德斯的男人?”
“哎?”
艾麗西亞微微一愣,她懷中裝死的埃姆哈特也瞬間瞬身一顫,好像墜入了世界上最冰冷的冰窟那樣寒冷。
艾麗西亞則有些害怕地轉頭看向身邊的伊麗莎白,卻見她依舊保持著微笑麵朝著前方,但她眼眶之中那隻閃爍著詭異金色的瞳子卻已經微微晃動著看向了艾麗西亞這邊,明明看起來生動無比,卻又帶著濃鬱的空洞意味,向她索求起了一個可能早已知曉的答案。
“......”
在艾麗西亞大腦一片發白的沉默之中,眼前的神父將創世經緩慢攤開,準備開始主持海爾森葬禮的儀式。
......
......
而在教堂的後方,才剛剛將那危險的物品藏到不為人知之地的費舍爾又在隱秘賜福的包裹之下悄悄溜回了教堂的後方,存放禮品的位置,也差不多是母神像後方的十幾米之內。
在這裡正好能差不多聽到前麵隱隱約約傳來的聲響,那些大人物的交談聲。隻不過由於構造問題,費舍爾沒辦法直接看到前麵的場景,不過前麵的教堂看起來是趕工做出來的,應該是有什麼位置能找到這樣的位置的。
還有瓦倫蒂娜...
“咦,我昨天晚上放在這家人車隊後麵的呀,怎麼現在就不見了,難道是被發現了嗎...嘖,我還想著等葬禮結束之後讓那個傻瓜前任好好破防一下呢。”
“......”
“我才不是蠢好不好,他們怎麼可能發現。我先前調查過了,運送這些東西的都是黃金宮的仆人,早上送都來不及,他們哪裡會檢查這些禮物上麵的禱詞。那些送禮的勳貴就更不會了,他們本人可能都才趕過來呢...”
“......”
“實在不行我現在再手寫一份,反正我一定要讓那個家夥看看...竟然敢在信裡威脅我,還說什麼她和費舍爾接吻過夜的時候我還在圖蘭家裡玩玩具車呢!搞得像是費舍爾現在是她的丈夫一樣!那個老女人...沒錯,我就要這麼寫,先前我怎麼沒想到,她今年都已經三十多了...”
費舍爾愣愣地頓在了原地,顯然是認出了這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隻是一時之間他竟然不敢開口說話。
他此刻隻是沒搞清楚,瓦倫蒂娜為什麼會在這裡詭異地自言自語。
他連忙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摸索向了那細微聲響的來源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之後,很快就看到了一個披著黑色紗裙、頭戴黑色大帽的身影正蹲在一堆禮品之間鬼鬼祟祟地摸索著什麼,一邊檢查一邊還在竊竊私語...
而眼前的這個身影顯然不是鳳凰,而是一個...人類?
費舍爾眨了眨眼,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