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清晨時分,在天穹之上陽光揮灑而下的時分,隨著一聲一聲響徹內外的鐘聲,黃金宮連接內外的大門也徐徐敞開,好似一個世界通向另外一個世界的入口那樣,展現在了幾輛行駛而來的馬車麵前。
雖然名為“馬車”,但實際上這些車輛全部都是由樞機來牽引的。
近些年來,由女皇倡導的樞機協會為納黎的交通進行了一場徹頭徹尾的革新,其中當然有所阻礙並非一蹴而就,尤其是首席財政大臣,在他看到財務報表上一輛一輛的樞機被批準購入壓縮預算之後,直接連眼淚都要飆出來了,不過在與環境與衛生大臣的多次辯論之後財務大臣最終也不得不放棄爭辯。
首要原因是不能與女皇對著乾,其次是,他也的確對聖納黎街道上令人詬病的馬糞味感到厭煩了。
在好幾輛馬車徐徐停下之後,為首那輛黑色馬車的車門向外敞開,從車廂內走下來了一位還算精壯的白發老頭來,正是剛剛上位的首相奧歐尼。
這位老頭看起來沒什麼本領,但卻意外地成為了風雨飄搖的政治環境之中的常青樹,下麵的人如稻草一樣倒了一批又一批,他卻依然堅挺甚至一路升遷,最終在花甲之年成為了首相。
這全然是因為奧歐尼有一個前任所有首相都不及的能力:極其優秀的觀察能力。
不僅是對人的,還有對於局勢的。
這種與生俱來的能力不僅讓他在私生活方麵能背著原配夫人保養了多年的情婦與男寵,更是讓他在伊麗莎白的手下一直立於安全處。
這種能力已經成為了他被動的本能,今天早晨也是如此。
在奧歐尼剛剛走下馬車,呼吸第一口黃金宮外的空氣時,他便覺得胸口發悶,似乎有一種大雨傾盆前的沉重感。
他伸出手揉了揉空氣,卻並未如他預想之中的那樣感受到水汽,於是隻好悶哼一聲轉頭看向停在他馬車之後的幾輛馬車。
此刻,那些馬車的車門也已打開,從中走下了幾位納黎的“大人物”。
隻是看了一眼,奧歐尼就不想再看了。
國防大臣皮耶特羅、外交大臣修吉、隱事局局長阿爾伯特...
政壇中事情又多又複雜的相關人物也就這些了,這些人出現一個就已經讓他很頭疼了,更何況現在還全部都聚在一起了。
他內心歎了一口氣,麵上卻如常,看著他們向自己走來打招呼,
“早晨好,首相大人。”
“首相大人。”
“嗬嗬,早安。”
奧歐尼嗬嗬一笑,背著手與他們走在一起往黃金宮之內走去,但好像除了開頭的這一句問候之外,奧歐尼便什麼都不再說,隻是向前走了。
其餘幾人一邊走一邊互相對視了一眼,在暗中交換了意見之後,還是由國防部長先行開了口,
“昨天首相大人才被陛下召見,今日例行彙報又將您叫來,真是辛苦奧歐尼先生了。”
“...都是一些小事,對比你們這群‘危險分子’,昨天的財務會議還要更讓我省心一些。”
“哪裡...”國防大臣皮耶特羅訕笑了一下,但還是接著問道,“想必以伊赫桑先生的能力,昨天的財務彙報應該讓陛下很滿意吧?”
伊赫桑便是如今納黎的首席財務大臣,昨天的彙報也是他來做的。
但正如先前所說的那樣,奧歐尼有著極其出色的觀察能力,他幾乎是瞬間就讀懂了對方想要問什麼。
奧歐尼眨了眨眼,隨後不置可否地回了一句,
“昨天滿意不代表著今天會滿意,這一點你是懂的,皮耶特羅卿。”
“......”
奧歐尼撇下身後的其他大臣,快步走向了黃金宮內,似乎是不想與他們過多交談,讓餘下的幾人對視了一眼之後才堪堪跟上。
奧歐尼這樣做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他看出來了,這些大臣對伊麗莎白女皇有意見,而且似乎已經到了不得不發的境地了...
黃金宮的外庭比以往要熱鬨了一些,奧歐尼看著宮殿內擦肩而過的內庭官,如此想到。
女皇陛下似乎將所有的內庭官都趕到了外庭去居住,也不知是什麼原因。
他們經過時,兩位站在走廊裡的內庭官正在低頭竊竊私語交談,但奧歐尼隻聽到了幾句隻言片語而容易,
“真的嗎,你看到了嗎?”
“千真萬確,我覺得我們從內庭中搬出來肯定是因為這個理由...”
“難道說陛下真的...”
“不然為什麼陛下先前為什麼要偷偷把她的那些狗給殺掉?幾十快一百條啊,我的天呐,聽說全部都埋在內庭的草地裡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要把那些可愛的小家夥給全部殺掉,不過我覺得和我們搬出來有...”
“噓!”
兩位正在交談的內庭官在看到了從大門外走入宮殿的幾位大臣之後便連忙收了聲,低下頭來接著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其實那些姑娘的竊竊私語奧歐尼壓根沒聽清,他隻能依稀地聽見幾個零零散散的詞彙,“陛下”、“理由”什麼的,應該是關於黃金宮內的事情。
他隻是眨了眨眼,當做什麼都未聽見接著往前走,繞過了幾道回廊之後才步入了會議室,此時,女皇陛下還未駕到,他便正襟危坐坐於側位,閉目等待陛下來臨。
今天的女皇來得要比往常要更晚一些,以往他們都還未到女皇便已經坐在這裡等著他們來了,今天他們卻在這裡坐了快十幾分鐘都還沒看到陛下的影子。
他們當然不敢有什麼意見,隻是還是會對這變故產生好奇。
“嗒!嗒!嗒!”
直到門外一陣沉重有力的腳步聲響起,奧歐尼才睜開眼睛,和身旁準備了許久的幾位大臣們同時看向了門口。
“諸位,早安。”
隻見伊麗莎白表情很淡地步入了會議室,雖然臉上的表情依舊沒什麼溫度,卻依舊難掩她麵目上的神采奕奕。
奧歐尼昨日已經見識過了,但旁邊的這些大臣卻還是第一次察覺到女皇與往日的截然不同來。
怎麼說呢,隨意評價陛下可是重罪,但這種感覺畢竟還是無法避免的。
如果說過往的伊麗莎白給下麵人的感覺就像是一柄久經沙場、滿身腥氣的閘刀的話,現在的伊麗莎白則更像是嶄新出廠、被摩得油光蹭亮的鋒利寶劍。
這並不是說女皇陛下給人的感覺就不危險了,隻是...
嗯,好像更有活力了?
好像一下子從嚴寒的深冬一下子到了驚蟄的初春,大概是這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