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是啊,你...”
說到了此處,拉瑪斯提亞也並不著急,她隻是伸手將旁邊的熒光給收回,化作了一個圓形的小燈朝著遠處飛去,也直到此時,費舍爾才隱約聽到了在這倒三角的建築之外好像有什麼難以言語的聲音存在。
“嗡嗡嗡...”
那小燈指引向了這空曠空間的另外一個方向,從那的黑暗中顯露出了一張木製的桌子和兩張椅子,不知為何,當看到那桌椅的時候費舍爾的心臟就微微一顫,好像某種靈感被觸發一樣。
“來這邊稍坐一會吧,你也才經曆一場大戰,應該會覺得疲倦才對。”
“...那桌椅,不太像是那些拉瑪斯提亞人的造物。”
“是啊,我們都是住在水裡的,就連升空的儀器中都全部是水,完全不需要這些...那些是亞人娘補完手冊的貢獻者做的,她曾經在這裡住下,與我交談過。”
“交談的內容與我有關?”
“有一些有關,有一些則沒有。”
拉瑪斯提亞坦誠地如此說道,而費舍爾也走到了此處。她化身的人影坐到了那木質桌椅的一邊,便伸手指了指另外一邊指引她坐下。
在費舍爾即將坐下的時候,他身上的阿讚托斯的化身觸手突然顯露了出來,看起來萎靡得不行,卻仍舊一下子熟稔而舒舒服服地躺在了那木製的桌子上,看起來並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
“吧唧...”
當時費舍爾借助它使用阿讚羅斯的權柄之後它就萎靡消失了,其實當時的重傷最主要的就是借用阿讚羅斯的權柄造成的,不然也不會那麼輕易地就被赫翁的力量所侵蝕。
阿讚羅斯的權柄威能太強,和達拉斯貢的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運用時有很大的負擔在。
此刻看著躺在木桌上伸展著身子的觸手,費舍爾餘光卻看見了拉瑪斯提亞所坐的木桌上鐫刻著四個方方正正的漢字,他讀不懂,剛想著記下準備之後靠亞人娘補完手冊來翻譯,可拉瑪斯提亞卻先一步開口解釋了,
“這行字是亞人娘補完手冊的貢獻者給我取的綽號,她在聽完了我和拉瑪斯提亞人的故事之後說,我和她故鄉的神明很像。在她的故鄉,她信仰的神隻不僅和人長得一模一樣,而且可能就是他們的祖先或者名人,還功利性地掌管著什麼自然規則,不然人們就不會信仰祂...所以,她親切地給了我一個她故鄉類似的稱號...”
【慈母娘娘】
這就是亞人娘控給拉瑪斯提亞的稱號。
費舍爾看著那突然知曉意義的漢字,突然有一些好奇地問道,
“亞人娘補完手冊的貢獻者叫什麼名字?”
“誰知道呢,她從來沒和人說過自己的真正名字,全部都是一些代號而已。”
“這樣麼...”
“看到阿讚羅斯我還真是懷念,原來祂一直都在,我還以為祂已經遠離我們這爛攤子了呢...”
拉瑪斯提亞沒有接著訴說,隻是低頭看向那躺在桌麵之上的扭曲觸手,臉上露出了見到了懷念的表情,隨後祂說道,
“在先前我提起的那場爭鬥之中,因為我比除夢幻以外的其他神隻都要強大,於是,我便是那個最先拔得頭籌的存在。當時的爭鬥已經持續到了不知多久,我一心想要結束它,因而率先進入了那傳說中蘊含著創世奧秘的扭曲空間之中...同行的,還有誌同道合的赫鴉、達拉斯貢、阿涅巴托斯與奧雲。在那裡,我們共同見證了所謂的‘創世奧秘’...
“那蘊含的秘密壓根不關於創世,而是一條能覲見偉大神隻的傳送坐標,透過那信息和扭曲的空間,我與赫鴉瞬間穿越了無垠的深空與黑暗,找到了那位偉大賢者的真身。”
費舍爾微微一愣,同樣低頭看向了桌麵之上躺著裝死的觸手化身,接話道,
“那位偉大的神隻就是隱秘的阿讚羅斯?”
“沒錯。這就是全部,涉及了如此之久的紛爭,這就是我們得到的全部。我們找到了阿讚羅斯的真身,祂非常驚訝於我們能發現祂,於是讚賞地給了我們一次能夠再見祂的機會,在那之後的短短零點幾秒後祂便再一次消失,無法被觀測到了。”
“這...”
“這難道不荒謬?”
費舍爾說不出什麼話來,拉瑪斯提亞卻接上了他未說完的話。
哪怕到了如今,拉瑪斯提亞的口中還流露出濃濃的譏諷和歎息,
“你是對的,費舍爾...其餘的神隻有更高的追求,因為哪怕隻是麵見阿讚羅斯的本體都能得到難以想象的智慧,我們也的確從中了解到了大量的知識。但我們畢竟誌不在此,隻是覺得悲哀。你一定覺得,我參與的這場爭鬥恐怕會意外地毀滅拉瑪斯提亞人的文明,我因而與赫翁祂們反目成仇,背叛了所謂的聯盟...
“但諷刺的是,這樣的事情並未發生,有我的參戰,戰火並未向那一片恒星蔓延,可待得參戰再到覲見阿讚羅時已經過去了漫長的歲月,拉瑪斯提亞人是自己消亡於歲月之中的,我深知這一點,因而才覺得迷茫,懷疑起了宇宙與神隻存在的意義。
“在覲見過阿讚羅斯之後,我們就這樣在陌生的寂靜星係之中漂泊,帶著那對我們似乎毫無意義的知識與奧秘艱難地返回我們居住的故鄉...但不知是否是命運捉弄,就在我們於那似乎沒有神隻居住的荒涼星係之中漂泊時,不知過去了多久,我們卻意料之外地發現了一片我們無法理解的奇觀,一片真正能媲美創世奧秘的寶物...”
拉瑪斯提亞的語氣幽幽,目光也從桌麵之上的阿讚羅斯化身緩慢地挪到了眼前的費舍爾身上。
就在她的話語落下之後,身後黝黑的整片水晶好像瞬間消失一樣,顯露出了外麵靈界的黑暗來,拉瑪斯提亞一動不動,身後的整片空間卻突然被蔚藍色的光彩切割出了一道巨大的豁口,將那猩紅之霧短暫地分開。
“轟隆!”
借著那猩紅之霧分開的間隙,費舍爾舉目眺望,便在那猩紅之霧的視野儘頭處隱隱約約看到了一片閃爍著點點熒光、如星河一樣橫亙整片靈界的環形區域。
那璀璨的、如海洋一樣的靈魂光圈之下,點點熒光彙聚而成的涓涓細流正毫無阻礙地穿越猩紅之霧,連接向了夾縫的方向,看起來就像是連接海洋的與陸地的河流。
在整片費舍爾看不清黑暗與猩紅之霧遍布的靈界之中,那唯一的熒光依舊是那樣璀璨和美麗,向費舍爾宣告著當時締造這一切的神隻的精妙設計。
可想而知,在靈界汙染尚未產生的時候,那靈魂之海應當會更美,一如當年迷惘的諸神們在宇宙中看到它的模樣。
“那就是...靈魂之海?”
“嗯,當年...在那荒涼安靜的星係之中,我們偶然遇到了一大片憑空彙聚的、以前從未證實過存在的物質,靈魂。”
聽著拉瑪斯提亞敘述,費舍爾才又一次想起了在藩籬之外是沒有“靈魂”證實存在的概念的。
其實在藩籬之內,哪怕是有靈魂之海顯形、南大陸等各種離奇古怪的證據證明之下,人類還是爭論不休,可想而知外麵看不見靈魂會爭論到何種地步。
拿一個最簡單的反駁觀點來說,以人類舉例,假設靈魂存在,人類經曆了文明的發展,在一定的時間之內活著的個體比以往死去的總數還要多,那這些多出來個體的靈魂是從哪裡來的?
但當時,看到了那靈魂之流的拉瑪斯提亞卻似乎找到了解釋。
如果靈魂的總量並非是基於一個文明,而是基於整個宇宙呢?
祂並不能確定宇宙的靈魂總量是固定的,但能確定靈魂之間一定是在文明之間相互流動的,因為在祂和赫鴉鍥而不舍的研究之下,祂們很快發現,這些有形的純淨靈魂上全部都還帶著一些可以的信息,證實它們都來自於同一個方向的同一個文明。
在靈魂之海彙聚的地方,祂們也覺察到有規則被扭曲的現象,祂們認為是那地點特殊,使得原本無形的靈魂物質顯形彙聚,而很快,在幾位神隻的竭誠努力之下,祂們接著發現了更多有關於靈魂的性質。
正如費舍爾發現的那樣,靈魂與載體是相互影響的,有形的靈魂甚至能直接注入石頭,讓它有意識和智慧,有直接的創智之能
“居住在隱秘之中的阿讚羅斯不為外物所動,在祂存在的、隱秘包裹的空間之中,外界的一切規則、神隻都無法滲透入其中,祂就待在那樣萬籟俱寂的‘真空’之中冥思、怡然自得,給了我和赫鴉很大的震撼...以及,一點羨慕。
“方外的規則無法生效、神隻無法乾涉、美好永恒不滅、永遠屬於我們的世界,那樣的存在,對任何存在而言都是致命的誘惑,對迷茫渴求停滯美好的我們而言更是如此...於是望著那團靈魂之海的時候,一個極其大膽的想法從我們的腦海之中迸發了。
“有了這一團巨大的靈魂,如若有阿讚羅斯的幫助、再配合我們的力量,我們恐怕能如創造宇宙那樣創造一個獨屬於我們自己的、不被外界所乾擾、不遵守外麵規則的世界。”
於是,那時的幾位神隻全身心地沉入了祂們發現的那團靈魂之海,沉浸入了祂們的“創世計劃”之中。
在拉瑪斯提亞當時的預想之中,在祂們的新世界中心應當要有美好的、不受神隻所乾涉的美妙文明,神隻不再如喪鐘一樣響起哀音,而成為庇護它們的一部分。
於是,祂們便帶著有形的靈魂之海與阿讚羅斯的奧秘離開了一切,不再返回祂們的故鄉,隻是在這個星係中尋找了一處角落生根,祂們請求阿讚羅斯降下前所未有強大的藩籬,想要在此隱居,從此居住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不再離開。
阿讚羅斯依言照做了,隔空降下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強大藩籬,強大到宇宙中幾乎任何的存在都無法發現的藩籬,將諸神和祂們即將誕生的新世界籠罩在了其中,隔絕了外麵的一切,包括規則。
藩籬之內,神明各司其職開始打造屬於祂們的世界與秩序。
奧雲動用祂貫穿星河的巨力敲打出了與外麵截然不同的物質,如雕塑一個捧在手心中的瑰寶那樣,避免自己的權柄影響那脆弱而精致的造物;赫鴉將自己的意識封印,克製自己的性質,成為那珍寶的一部分;達拉斯貢則將它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來,隔絕了諸神乾擾的界限;阿涅巴托斯則編織起了世界運行的規則、界定了時間與空間...
最後,拉瑪斯提亞則動用了全部的力量,捏造了獨屬於祂們的生靈,將靈魂之海中塵封的靈魂取出溝通世界,締造屬於祂們的生靈。
而問題,也在此刻顯現了。
“我們隻是太過於愚蠢與無知,哪怕當時已經出現了征兆卻還沒意識到不對,仍舊沉浸在各司其職、創造獨屬於我們世界的喜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