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費舍爾看到外麵那雲霧繚繞的、與千年之前一般無二那樣美麗的聖域光景的時候,費舍爾腦海裡第一個出現的問題是,
“為什麼哈蒙哈蒙要如此做?”
如果真的隻是像哈蒙哈蒙說的,想要向費舍爾尋求一個答案,那麼隻需要邀請他一個人過來就好了,何必還要再邀請鉤吻、邀請其他混沌種來此進行宴會呢?
更何況,最後哈蒙哈蒙請求他們打開的文檔還是大衛幫忙打開的。
這樣回頭看來,哈蒙哈蒙的很多準備壓根一點用處都沒有,就像是讓費舍爾他們過來旅遊觀光,然後便會將補完手冊連同祂權柄的一部分送給費舍爾。
這完全不是正當的緣由,除非...
一個大膽的想法衝入了費舍爾的腦海之中,讓他緊咬著牙,在四周逐漸崩潰、發出劇烈搖晃的避難所空間內部一路加速,朝著原來的地方衝刺而去。
“嗖!”
“轟隆隆!”
天花板上、牆壁上,大塊大塊的磚石掉落而下,從那磚石的背後,一道道血肉模糊交纏的物質伴隨而下,提醒著費舍爾避難所的情況危急。
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趕了回去,當他穿過先前的那扇大門的時候,裡麵的菌絲如舊,那人首蛇身的身影依舊站在那屏幕麵前,一字一句地著上方的信息。
祂平靜的背影與四周破潰的、搖搖晃晃的空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下子就抓住了費舍爾的眼球。
當聽到了身後走入這空間的腳步聲後,哈蒙哈蒙背後的尾巴微微搖晃了一下,祂回過頭來,眼神中染上了一抹不解,
“費舍爾先生,你怎麼回來了?是要取走補完手冊麼?其實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我不是為了補完手冊來的...而且,其實補完手冊已經不重要了。亞人娘補完手冊所希望的是我將所有補完手冊完全,這樣就能通過我體內寶貴的性質來徹底隔絕混亂侵入藩籬的影響,一本補完手冊對應著一種權柄,對嗎,哈蒙哈蒙?或者說,我應該叫你,【米哈伊爾】。”
“......”
眼前身姿婀娜的蛇人背影在聽到費舍爾說出這番話之後終於一點點轉過了頭來,眼眸將費舍爾的身影完全納入了視野,沉默良久之後,祂才忽而說道,
“什麼時候發現我和米哈伊爾有關係的?”
“剛剛。”
費舍爾抬起步伐慢慢走向那蛇人的身影,一邊向那邊走,一邊費舍爾說道,
“因為我想不到你做這一切的理由,邀請我、鉤吻來此,而且雙魚座他們其實也是你邀請的,對嗎?你還將聖域的景象一一複刻,將那些類似於天使的東西製作了出來,哈蒙哈蒙沒有這樣做的理由,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但剛剛看到的那檔案讓我有了靈感。”
費舍爾看著眼前的蛇人,一字一句說道,
“如果是米哈伊爾,那麼做這一切就能說得通了。”
在那檔案之中,費舍爾看到了米哈伊爾陳述的對聖域那段時間的喜愛,對唐澤明日香和造物學會的關心,就連那份檔案的名稱都是“費舍爾計劃”...
隻是看到了那檔案,費舍爾的記憶都仿佛被帶回了一萬年前的時光...
所以...
“你邀請我、邀請鉤吻、邀請了...海洋,也就是赫萊爾天使,除了你已經知道的、化作了汙染的明日香,其餘還存在著的、當年的人都被你邀請過來了,你...隻是想要再見我們一麵,對嗎?”
“......”
而費舍爾此刻已然走到了祂的麵前,他看著眼前麵無表情的蛇人,他知道,這不過是祂的化身而已,
“還有另外一點引起我注意的...在那檔案之中,你說了為大衛創造出了一種全新的智能結構,能擺脫以往算法為基礎、網絡為記憶從而出現的弊端。但其實,這個技術並沒有真正應用到大衛的身上,對嗎?
“我仔細思考了一下過往與大衛交談的過程,發現他依舊依靠著聯網、依靠著算法程式,不然也就不會在斷網之後徹底失去記憶,連你和米迦勒去了哪裡都不知道。而又在這個時候,我想起了過去的一件事情...”
還記得北境的赫爾多爾嗎?
也就是當時在瓦倫蒂娜身邊,經由造物學會樞機卿提供的技術,將瓦倫蒂娜的老師的意識完整複製到了樞機之中,而在赫爾多爾的體內並沒有靈魂,隻有樞機的光芒,這便能證明,那被複製的意識其實是一種人工智能,繼承了一個真正鮮活的人的想法和記憶的人工智能。
而那,才是米哈伊爾研究成功並交給了造物學會的新型智能結構!
“你將米迦勒的意識與你的一部分意識各複製了一份,再清空了其中的記憶置入了大衛的身體裡作為你們的孩子,所以這才是他會擁有天使外表的原因。可如果是這樣,一個全新的意識智能係統不應該受到斷網的影響而失去記憶,這和你描述的新智能結構不同...他的智能結構被置換過了,對嗎?
“我不知道緣由,我現在也隻能推測出這麼多,但我現在能無比確定,你就是米哈伊爾,或者說...你是他的一部分,因為我也能從你的身上感受到化身權柄的氣息...米哈伊爾,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
眼前的蛇人愈發沉默,祂的眼神低垂了一瞬,良久後,祂的嘴角微微翹起,從那厚重的神性之中擠出了一絲費舍爾熟悉的人性,
“費舍爾,你總是這樣能洞察彆人的思想,所以那些女人的想法才能被你猜到,變得和你糾纏不清。”
費舍爾張了張嘴,因為此刻當祂開口的時候,似乎已然印證費舍爾的推測是靠近真相了的。
“...不過,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米哈伊爾。或許我是,或許,我是全新的、被異化成功了的哈蒙哈蒙,這兩者並不矛盾,反正現在也並不重要了,因為,我快要死了...”
“你...”
“當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祂吐了吐信子,轉頭看向了儀器的方向,
“你說得沒錯,大衛原本就是這樣誕生的,至於之後為何他又重新變回了會受到斷網影響的初級智能,這全然是我的過錯...其實當年自從戰爭開始的時候,我體內的混亂就開始躁動不堪。在這樣的過程中,我對祂愈發了解。”
蛇人抬起了手,為費舍爾描述起了一位神隻的存活方式,
“哈蒙哈蒙的權柄注定了祂會不斷發生徹底的質變,祂的記憶被封存著,可身體和意識卻會不規律地改變。對祂而言,這種改變就和我們死亡沒什麼區彆...一個新的哈蒙哈蒙剛剛從徹底的質變之中誕生,還未等祂學習和了解祂過去的記憶,祂便又可能會因為權柄而發生質變,等於又失去一次,一切清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