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煥也站起來,他要去頒獎典禮了。
尹棠早就不見人影,屋內空空,何煥一個人顯得形單影隻,他又看看屏幕,埃文斯還在笑。
頒獎儀式上,按照由後往前的次序,何煥先站上領獎台,銀牌的成明赫在他後一個,取得更高榮譽的人要繞至自己下位的麵前執意,師兄開心得笑容沒從英俊的臉上褪去過一秒,他用力拍何煥的肩,何煥覺得,他的興奮有一些也是為了自己。
這讓他在好勝心的折磨下感到一絲平靜的溫暖。
但緊接著,師兄就陷入僵硬狀態,因為金牌獲得者埃文斯來向他致意了。
在和僵硬緊張額頭滿是汗珠激動的心顫抖的手,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的成明赫握手後,埃文斯走向何煥。
“在機場的時候,你不是來找我要簽名的,對嗎?”埃文斯先伸出手。
成明赫還在看自己剛才和埃文斯相握的手發愣,沒聽到這句話,何煥握住埃文斯遞來的手,很有禮貌,但也僅僅是禮貌地回應,“嗯,在比賽之前,我其實不知道你是誰。”
“那現在呢?”
“現在我想打敗你。”
埃文斯愣了愣,忘記收回手,他們的手還以友好的方式握在一起,何煥的語調甚至沒有任何挑釁意味,他是那樣認真篤定,一絲不苟發起充滿尊重的挑戰。
“很多人都和我說過這句話。”埃文斯說的是實話,說出口的一瞬間他就後悔了,以前的自己是不會這樣講話的,可如果知道他這樣以王者的姿態回應,教練會比他拿下這個冠軍還要高興。
“我相信。”何煥頓了頓,“你有驕傲的權力。”
他的英文字正腔圓,聽得埃文斯直到站在冠軍領獎台還忍不住想往右手邊看。他想到當時教練說這話的情況,又無法回憶更具體的細節。
他聽到了?
全世界都在為新的全滿貫男子單人滑世界冠軍的最後一塊榮譽拚圖歡呼時,埃文斯努力保持笑容,他當然為自己感到激動,但教練告訴過他短暫的成績不代表什麼,太過興奮隻會迷失;他也為何煥的話心底惶惑不安,教練同樣說過,他是所有人的目標,要
學會如芒在背時仍然自信並選擇不去理睬。
可內心深處真正的埃文斯·埃利斯不太喜歡這種感覺。
“我在彆人心中,到底是怎麼一個傲慢的混賬啊……”
他用隻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說。
這次四大洲錦標賽領獎台上的三個選手全部光芒萬丈,奪取全滿貫榮譽的埃文斯、冰上最奪目的新貴成明赫、橫空出世絕才驚世的何煥。
媒體像吃了興奮劑,記者會上,問題根本間隙,早就超過組委會規定的采訪時間,記者們仍然奮不顧身地舉手提問,不知疲倦,最後新聞發布會由於嚴重超時被強製中斷已經是午夜十二點半。
何煥一行三人是成明赫開車來的,但他因為拿銀牌太過激動,和熟識的幾個其他國家選手喝了兩杯組委會提供的香檳,宋心愉說什麼也不讓他碰方向盤,三人隻好站在江陵冷風中的場館門前看看能不能叫到網約車或者代駕。
最先在他們麵前停下來的不是前來的司機,而是一輛中巴,車門打開,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人探出半個身子,“瑜子,怎麼帶孩子在冷風口站著,快上車!”
“老鵬!你們怎麼走那麼晚!”宋心愉話音未落,人已經跳上車,車裡的人順勢扶住她胳膊,又看向何煥和成明赫,“你們兩個也上來,快點!外麵凍死人了。”
跟著宋心愉進到中巴,溫暖裹住何煥,半車人都開始和教練打招呼,原來這是中國隊的包車,其他項目幾個選手拿到獎牌,采訪也剛剛結束,他們正準備一同返回賓館。
叫他們上車的人是中國隊目前的總教練胡一鵬,和宋心愉同在國家隊待過,是很好的交情,一直都有聯絡。之前何煥受傷媒體和冰協聯係不上他時,就是胡教練幫忙找到的宋心愉。
像春節時見親戚,何煥和成明赫被宋心愉介紹向每個教練和隨行官員問好,之後她和胡教練聊得火熱,成明赫認識之前和他一同比過世青賽的幾名中國年輕選手,他中文說得和母語沒分彆,很快,他們聊得天南海北,相見恨晚不過如此。
何煥誰也不認識,他乖巧走到倒數第二排雙人座,挨著靠窗堆在座位上的衣服雜物坐好,戴上耳機。
成堆的衣服忽然動了一下。
何煥這才看清,原來挨著他的不是亂放的衣服和背包,是一個活人。
睡覺被吵醒的尹棠扒開蓋在頭頂的外套露出兩個漆黑的眼珠,朦朧睡意消退的目光盯著罪魁禍首何煥,剛剛清醒之餘,似乎也因為不該出現在車上的何煥卻坐在自己身邊,一臉發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