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心愉製止話癆的成明赫繼續說下去,看向何煥:“那有很多問題的小問號你呢?”
何煥搖頭:“從來沒學過,但我……”
“上過芭蕾基礎課?這課程隻是培養你姿態、重心和核心的基礎鍛煉,和正規標準——就是你師兄師妹學過的正規舞蹈訓練根本比不了。但舞蹈又是你偏弱的一項,所以你要單獨從零基礎學起。”宋心愉遞給何煥一張寫了地址的紙條,“下午這邊訓練結束,其他人在場館上舞蹈課,你去這個地址上課。”
“要從頭學芭蕾嗎?師弟的年紀會不會已經太大了……”成明赫瞥了眼紙條,上麵除了單純的地址,還有謝老師三個字。
“他要學的是國標舞。”宋心愉無聲地笑了。
“那教練你教就可以了啊,你可是滑冰舞的。”成明赫脫口而出,這個問題也是何煥最知道的。
冰舞選手沒有人不會國標舞。事實上冰舞的短舞蹈也就是所謂節奏舞,就是在冰麵上完成規定舞型和對應的國標舞與拉丁舞的規定步法。國際滑聯每個賽季會選出規定舞種,這是所有冰舞選手的必修課,相當於高考生的語數外。
“怎麼?想支開我然後偷懶嗎?”宋心愉沒正麵回答這個問題,又對成明赫使出紙卷拍腦殼絕技,“我得在冰場盯著你們,再說了,又不是隻有你師弟一個人要加練,你以為你不需要嗎?”
“我?我要……練什麼啊?”
“你上肢力量太差,體力也不行,會有專門體能教練上午指導你的。”成明赫絕望的眼神倒映著宋心愉滿意的笑容,她不忘叮囑年紀最小的陸鹿鷗,“你嘛還沒到非要花大把時間在專項上麵,好好在冰上訓練。”
安排結束,宋心愉要去看看裝修的情況,前腳還沒出門就被成明赫又喊住:“教練,那我們新賽季的選曲呢?”
“早著呢!”宋心愉並不回頭,“先練兩個月,看看你們練完的水平再編排附和能力的節目。”
她聲音消失,三人卻覺得比剛才她
在房間裡更加倍感壓力。
北方三月尚屬隆冬,晚上六點半天已黑透,凍得每個路人行色匆匆,何煥卻僵硬站在一幢蘇式矮樓前呆立凜冽冷風當中。
五分鐘過去了,他還在確認紙條所寫的地址和樓前藍牌。
沒錯,一模一樣。
但他不敢相信。
“小夥子,來接家人嗎?”看門的大爺見他站了半天,從值班室鑽出來半個身子,“進來等吧,外麵太冷再凍壞了。”
何煥搖頭,呼出的白霧隨動作彌散開來:“您好,我想問一下,這裡是這個地址嗎?”他把紙條遞上,得到的是肯定的答複。
但他還是不想相信,眼睛失焦在院落圍牆橫貼的兩組字上:
“市老年社區大學”
“市老年活動中心”
整棟樓在晚上仍然燈火通明,課表和對應教室是手寫在一樓門廳巨大黑板上的,上下午都是一些國畫書法課,晚上更熱鬨,有老年聲樂、各種樂器和老年國標舞課程。
站在傳來陣陣音樂聲的教室門口,何煥仍然感覺不到絲毫真實,教練讓他學國標,他是見過埃文斯、師兄還有安德裡安的現場表現的,也知道自己的舞蹈水平與這三個人無法相提並論,他願意為了戰勝他們加練學習,但……要在這裡嗎?
他的水平真的差到要和老年人一起打基礎嗎?
何煥的人生從來沒這樣沮喪和懷疑自我過。
音樂聲陡然變大,是門開了,一道纖細的陰影灑在走廊裡。
“阿愉的學生?”
那是老去卻又悅耳的聲音,帶著歲月磨礪過的沙啞,仍然清晰頓挫。
何煥麵前站著的是個穿著舞鞋和國標舞訓練服的年長女性,看上去六十餘歲,珍珠頸鏈環繞修長脖頸照得她略見汗濕的臉容光煥發,論氣質卻不輸專業出身的宋心愉,而這種氣質,他又感到莫名熟悉。
“我是何煥。”他說道,“您是謝老師麼?”
謝老師點頭後上下打量何煥,她沒有笑容,嚴肅的神情幾乎可以稱之為高傲:“阿愉和我說你是零基礎,但沒說身段和氣質這麼差,進來吧,你要學得可太多了。”
她轉身後,何煥望著她背影,忽然意識到這種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琳娜·安德耶芙娜·吉烏斯的身姿也是這樣出類拔萃,第一次見時,他還以為這種氣質是獨一無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