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惡”,但也不是“惡”。”夏亞認真的說,“因為無論是倒水的孩子,還是丟糖果的孩子,他們的主觀上都沒有“惡意”,僅僅隻是因為“好奇”而已。”
“對於他們而言,螞蟻是一種隨便就可以捏死的東西,即使它切切實實的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生命,也根本無法在他們的心中留下什麼痕跡。”
他看著阿莉西亞,“而對於“龍”而言,人類,就是這種螞蟻。”
“看著人們在自己的火焰下驚恐的逃竄,看著這些房屋被自己摧毀,對於它來說,很有趣。”夏亞低聲輕喃。
阿莉西亞沒有再回話,她隻是陷入了冗長的沉默中。
她能理解夏亞的意思,但也正因為理解,才讓人不由得心底生寒。
在她看來,這種毫無理由的惡,比這世上任何一種惡都要恐怖。
也在這時,他們的耳邊傳來了輕微的嗚咽聲,夏亞跟阿莉西亞都一同轉過頭。
就見不遠處被的廢墟下,一根橫亙著的梁柱旁,一雙漆黑的眼眸正注視著他們。
似乎是察覺到了夏亞正在看向他,他像隻老鼠一樣迅速躲藏了起來,接著就開始順著一側的街道往鎮子外狂奔而去。
夏亞與阿莉西亞互相對視了一眼。
“那是幸存者嗎?”阿莉西亞問道。
“應該是。”夏亞說。
他看向了那雙眼睛的主人剛剛待著的地方,“這裡有個地窖,這地窖很深,阻隔了一部分的溫度。”
“就他一個嗎?”阿莉西亞問道。
夏亞用千裡眼看了一遍這座城鎮,接著點了點頭。
“準確的說,是整個城鎮就他一個了……”
阿莉西亞低垂著眼眸,“在這孩子降臨這世上後所遇到的一切,親人、朋友、家園,全部都不存在了,獨留他一個人。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這世界上真正幸運的人又有多少呢,多數,都是不幸與幸運交織的人生。”夏亞輕喃。
夏亞望向那孩子離去的方向,眼中閃過刹那若有所思的微光。
男孩驚恐的在小鎮的街道上奔跑著,在剛剛他比較迅速的躲入了地窖中,所以外麵的景象他是不清楚的。
而此刻,外麵的景象對於這個年幼的孩童的衝擊幾乎是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
撲鼻而來的焦臭味中,入目全是一片廢墟。
他母親常去的莎莉阿姨的花店,麵相很凶但是很善良的尼克大叔的豬肉店、還有他最好玩的幾個玩伴的家,此刻全部都隻剩下了一個框架,有的甚至直接就是一地的黑灰。
他甚至還看見了尼克大叔經常用來嚇唬他的殺豬刀,不過此刻已經被燒黑了,那殺豬刀的刀把上握著一隻焦黑的斷手。
而在這廢墟的一角,他看見了一個被燒成焦炭的柱子壓著,臉跟上半身子都被燒壞的孩子,看那柱子下還沒被燒壞的衣服一角——那似乎是一條裙子。
尼克大叔有一個女兒,比他大上個四五歲,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不敢細想,隻是一直跑著,加快了自己奔跑的速度,好像自己隻要一直跑,就可以脫離這個噩夢,回到現實世界中。
忽的,他被什麼東西絆倒了,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被雨水染濕的煤灰沾染了他一身。
他回過頭看了一眼絆倒自己的東西,準確的說,是一具焦黑的屍體,已經完全看不出人樣了。
男孩此刻隻覺得自己的腦袋仿佛紮上了無數根針,他驚恐的呼喊出了聲音,也顧不上身上的傷,歇斯底裡的呼喊著向鎮外跑去。
或許是有著腎上腺素的加持,他跑的很快,而且不知疲倦,一連狂奔了好幾分鐘。
就在他徹底跑出了小鎮,來到了森林中,確認自己已經安全了之後,他的腿腳一軟,直接倒了泥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來。
大雨傾盆著,無數的雨滴像是豆子一樣拍打在他身上,衝刷著他的那滿是煤灰的臉頰,不過卻衝刷不了他臉上的燒傷。
男孩看上去年紀不大,五六歲的樣子,但無論是眼神還是動作卻完全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孩子能擁有的。
隨著雨水逐漸的在他倒地的地方形成水窪,他才勉強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疲憊、寒冷、饑餓,以及之前被巨龍的火焰灼燒的燒傷還在火辣辣的疼。
不過,這些隻是身體上的痛苦與疲憊,還遠比不上心靈上的痛苦。
就在剛剛,他目睹了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姐姐在那頭巨龍的火焰下化為了飛灰。
而剛剛一路跑來,他看見了自己所熟知的一切,城鎮、朋友、認識的、見到過的所有人,全都變成了黑色的焦炭。
一陣驚雷從夜空劃過,好似一條紅色的巨龍要將整座城鎮吞噬。
男孩終於支撐不住,開始痛哭了起來,大聲的痛哭著,大雨劃過他的臉頰,滴落在了下方的水窪上,水花四濺。
不知哭了多久,水窪裡不再濺射著水花,但卻並不是因為雨停了。
一位白發白袍的青年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側,手上撐著一把傘,低著頭靜靜的看著自己。
男孩沒有停止哭泣,隻是繼續嚎叫著,歇斯底裡的發泄著,而夏亞也沒有言語,隻是靜靜的站在他身側。
不知過了多久,男孩哭的沒力氣了,眼淚也流乾了,整個人向著一側傾倒昏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