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小刀的人跟過於冰冷無波瀾的視線對上,不自覺後退一步,拿著刀的手一抖。
就這麼一抖的時間,巷子裡的人已經轉瞬過來,校服衣擺揚起,發出淩厲破空聲。
拿著小刀的手被人反手一擰,朋友吃痛,小刀下落,落到一半被人接住。
陳白握著刀,手肘往前一支,直接把人死死按在地上,垂下眼,小刀抵上脖頸。
隻要再往前一點,脆弱的上皮組織就會破開,滲出血跡。
情緒全開,昏暗巷子裡全是讓人難以喘息的壓迫感。
“……”
現場一片安靜,隻有朋友落在地麵上的手還在不斷顫抖。
“……卡!”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導演,場記打板,安靜終於被打破。
折疊小刀在手裡轉了圈,陳白收起小刀,撐著地麵利落站起,略微彎腰對還在地上的狐朋狗友D伸出手。
就這麼瞬間,他又變回了平時的模樣,臉上帶笑,眉眼舒展。除了臉上的臟汙,瞅著就像個陽光開朗高中生。
狐朋狗友D猶豫了半天,終於握住人手,道了聲歉後又道謝,說:“……謝謝。”
他這是從各方麵來說的道謝。
——從搶小刀的開始,後續的發展和原本的計劃出現了偏移。
這個人的壓迫感太強,眼神也太凶,他一時間分不清對方是在拍戲還是真想打他,人一慌就腦子一空,完全忘了之後的安排,全憑本能做事。
倒下的時候他偏離了規定的帶緩衝墊的點位,好在身上人反應快,借著抓頭發的動作把手墊他頭下,護住了後腦勺。
……好心是真好心,嚇人也是真嚇人。
刀刃抵上脖頸的時候,他嚇得已經忘了小刀是沒開刃的道具刀,手和腳到現在還在發軟,真要自己站,還不一定能站起。
把人拉起,陳白交回折疊小刀後沒有多說,轉身去看導演屏幕上的畫麵,說:“能行嗎,點位飄十幾公分。”
導演一時間沒回答,把影像從頭看到尾,眉頭驟然舒展開來,笑著一拍他肩,聲音都大了不少:“行啊!這還不行!”
他拍完肩後再拍拍,一張臉笑得紅光滿麵,說:“行啊陳一白!我就說你有天賦!”
因為微博名叫陳一白,從上個劇組開始,劇組裡的人,連帶著導演都愛叫這三字名,到現在已經叫成了習慣。
“……”
肩上遭受重擊,陳一白及時往旁邊挪了一步,說:“能行就好。”
經紀人和助理及時上前,看他手上的傷口。
巷子地麵是石磚地麵,表麵粗糲,稍微摩擦就會破皮,護腕下邊的手的指關節基本都破了皮,傷口處滲出細小血痕,混合著泥沙。
劇組偶爾有受傷的事發生,一直準備得有醫藥箱,助理劉哥有經驗,幫忙簡單處理了傷口,至少先消個毒,避免感染,小孟在一邊舉小風扇試圖吹乾他臉上的汗
。
處理傷口的時候學習搭子也在一邊,說他演得好。
陳一白沒點頭也沒搖頭,略微抬起眼,說:“也不能說是演。”
他另一隻沒受傷的手揉了把頭發,說不知道該說是真情流露還是本色出演。
“……!!”
聽到什麼關鍵詞,蹲一邊的狐朋狗友D警覺地看過來,搖小風扇的手一抖。
陳白及時解釋說:“真情流露不是指真的想揍你的意思。”
狐朋狗友D緩慢一點頭,頓了一下,終於繼續埋頭看劇本。
周淨:“本色出演?”
陳一白笑了下,沒多說。
他還是按照老許同誌說的試著做了下,把直接把徐一帆當成自己。
他之前也被朋友堵過巷子。隻是和徐一帆不一樣,當時的朋友倒不是看他不順眼,隻能說是一樣的不正常。
正常的朋友應該不會堵小巷想拿錢砸個男朋友身份。
——還不如想揍他一頓。
朋友沒揍他,他把朋友揍了,從那以後就不再是朋友。
這邊傷口處理完,化妝師過來補妝,接著趕下一條。
下一條就是趕來的男主和徐一帆的對手戲。
昏暗巷子裡,周淨再次感受到了之前的壓迫感,並且感覺比之前還要強烈,不再是隱隱約約。
這個人的進步速度簡直可怕。
……
進步速度可怕的人在下戲後直接癱車上,捂著老腰失去生機,假裝自己是一具屍體。
屍體早上來的老城區,一整個上午都交代在了這裡,中午的時候被運回學校。
好消息,趕在飯點回學校了。
壞消息,他們原定要拍到下午,劇組沒準備他們的午飯。
好消息,剛好有時間,導演大手一揮,請團隊去學校附近的餐館吃飯。
導演請客,所有人頂著大太陽都一定要出校去餐館吃一頓。
趕上飯點,附近的餐館人都多,主要是出學校吃飯的學生。夏令營和平時上課有點些微的區彆,對學生的限製並不大,午飯晚飯還能出校吃,隻要在午休時間前回到寢室打卡簽到就好。
兩個主演和導演還有攝影師經紀人等一堆人一桌,下午還有工作,桌上沒酒,隻有礦泉水和飲料。
導演想叼煙,後來看見店裡還有穿著校服的學生,把煙彆耳朵上了。
還沒上菜,陳一白依然在假裝屍體,往牆邊一靠。周淨坐在旁邊端著水杯瞅他,提醒說:“過兩天還有籃球賽的鏡頭。”
很及時的一句提醒,使屍體閉眼。
周圍人都笑。
攝影師看了眼坐一桌的人,視線著重落在耳朵上夾著煙的導演和兩個穿校服的人的身上,客觀陳述說:“我們像社會人士在敲詐勒索企圖帶壞高中生。”
兩個清純高中生笑了下。
劇組的人多,後廚的廚師顛鍋的手雖然已經要顛出花,還是需要
等一段時間。
平平無奇的一天,店家突然賺大發,後邊還有學生在不斷進店。
——
許浪也出校吃飯來了,和自己的同桌還有一堆其他同學一起。
倒不是多喜歡吃外麵的飯菜,他隻是剛好想出來放放風,呼吸一下學校外邊的空氣。
飯點的時候的學校附近的餐館人都多,其中一家看著格外火爆,外邊圍了不少人,還有人在舉手機拍照。
這家店他們之前吃過,印象裡是一家味道比其他店稍好,但應該沒有火熱到這種地步的店。
人這輩子最戒不掉的就是好奇心和一顆愛湊熱鬨的心,一堆人迅速前進,借著高個子直接透過人群往裡看。
挺大的一個店,裡麵已經坐滿了人,學生和其他社會人士對半開,還有幾個學生混在社會人士裡邊。
——好像也不是學生。
順著周圍人的鏡頭對著的方向看過去,許浪看到了社會人士堆裡的高中生。
高中生靠牆癱半天,終於伸手拿水杯,略微側過臉。
無論是從背影還是側臉來說都很熟悉。
大概是注意到了這邊的視線,對方一手端著水杯一手捂腰,轉頭看過來,結果像是被跟閃現一樣站門口的圍觀群眾驚了下,半垂著的眼睛一睜。
他一轉頭,周圍按快門的聲音明顯加快。
是今天上午沒在學校的二白。
店裡有一桌學生離開,外麵人都在圍觀,還有派發宣傳單的人很懂得時機,趁機給不少人手裡塞了張傳單。
門口的人都隻圍觀,沒有進去的意思,許浪於是隨手把被塞手裡的傳單揣兜裡,直接抬腳進去了。
他們一堆十幾個人,擠一擠加幾個凳,也能坐一張圓桌。
店裡風扇呼呼轉也吹不散店裡熱氣,他們進店後老板就多開了空調,順手把門口的簾子放下,避免熱氣進入,也徹底隔絕了門外的視線和鏡頭。
一桌人滿滿當當,除了同桌,其餘人是許浪打籃球認識的。
這些人說是實在湊不齊人,昨天晚上找他和同桌一起去打球,又因為打球太晚錯過晚讀報,一起在教室門口罰站。有了罰站的情誼,人一下子就熟了起來,所以今天中午剛好約著一起出來吃飯。
許浪坐著,直往另一邊瞅。
他瞅半天,終於把人給瞅來了。
陳二白一手扶著老腰,和桌上人打了聲招呼,向著高中生這桌走去。
他原本就想和許弟弟說兩句話,結果一走近,發現一桌人都是熟麵孔。
跟上次在球場上一口一個兄弟不一樣,這次的高中生們顯得要靦腆很多,許浪率先喊了聲“白哥”,他們也跟著喊了聲哥。
一下子擁有了十幾個異父異母的好弟弟,白哥猶豫著一點頭。
許弟弟看了眼他一直撐著的腰,問道:“白哥腰怎麼了?”
“說來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