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沒跟許斯年聊多久,還要趕著去看拍攝現場的情況,隻是簡單商量了幾句,話說完就走,隻是在走前稍微一側眼,看到了後邊不遠處一個黑色人影。
眼睛一睜,他再多看了兩眼,終於認出人是誰,於是好心一示意,簡單說:“你朋友來了。”
許斯年轉過頭。
蹲在樹下的人裙擺落地,一手撐著臉側,在低頭看手機,黑色長發順著垂下,遮住大半張臉。
像是注意到他視線,人抬起頭向著這邊看來。
頭頂樹葉透綠影,斑駁陽光落下,剛好落在冷白臉側,落下一片陰影,冷色陰影裡的脖頸上的係帶打結後垂下的長長細帶混合著長發落在單薄背脊。
視線對上,蹲地上人一揮手,偏冷淡的眉眼舒展開,笑得燦爛。
“……”
隻一瞬間,許斯年垂在身側的手指不自覺動了下。
他個高腿長,兩三步就能走到樹蔭下。蹲地上的人依舊蹲著等他走過去,等他走到後一伸手。
他伸手幫著把地上的人拉起,沒使多大力人就站了起來。
借完力就過河拆橋把手收回,陳一白站起後眯著眼睛多看了兩眼自己好鄰居,視線著重落在唇角上。
很好,沒有要笑他的意思。
他開心了,隨手把垂在身前的頭發撥到腦後,伸出手領導拍肩:“很好,小許同誌確實說到做到。”
他滿意誇獎,沒有注意到小許同誌視線自從第一眼後沒再落在他身上。不是不想看,更像是不敢看。
許斯年伸手幫著披過原本搭在手上的外套,垂下眼,眼睫遮住眼底情緒,說:“氣溫低,加件外套。”
陳一白想說自己有外套,就在車上,但是話沒說出,好鄰居動作很快,外套已經披他身上。
他於是配合地兩手一伸,手臂成功進袖管。
又是溫暖一個白,抬眼看著麵前人低頭幫忙挽袖口,他注意到什麼,關切問:“老許同誌剛在太陽底下曬了很久嗎?”
老許同誌沒有看他,繼續挽袖口:“嗯?”
陳
一白實誠道:“你耳朵好像曬紅了。”
雖然不太明顯,但細心如他還是能發現。
老許同誌難得安靜了,過了半晌道:“嗯。”
衣袖挽好,因為在車裡整理東西所以慢了幾步的經紀人和助理來了。
助理包裡帶著外套,邊走邊打算掏出,結果定睛一看,終於看到了什麼,掏外套的手一頓,之後默默放下。
沒有多留,陳一白被經紀人拎走了,拎去了拍攝現場,進行提前觀摩。
現在在拍的是地痞流氓哥和考研哥因為晚上發出動靜打擾學習的事在走廊吵架的戲。走廊中間空出,兩端都是人,他隻是平時站好鄰居身邊顯得矮,實際上身高還挺夠,站在外圍也能看到裡麵的情況。
跟昨天看到的靦腆模樣差彆巨大,那位跟他對手戲最多的搭檔一改昨天的靦腆,留著頭寸板,紋身橫貫整條手臂,看向考研哥的視線裡滿是不屑和煩躁,比地痞流氓還地痞流氓,考研哥哆嗦著卻還是據理力爭。
不能說一模一樣,隻能說兩模兩樣。
看到他多看了兩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經紀人在一邊用隻有他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上次你得的那最佳男配,林萬瑜也是入圍的人之一,拍合照的時候還在你邊上。”
雖然最後還是差了那麼點感覺,輸在了他手上,但還是確實說得上一句有實力。
陳白果然沒印象,於是隻簡單應了聲。
他出現得無聲無息,直到一條拍完,掌鏡的另一個導演喊卡的時候,有人堆裡的工作人員不經意一轉頭,這才發現後麵多了兩個人。
陳一白成功收到了最高規格的注目禮,連帶著剛過完一場戲的流氓哥和考研哥都看過來。
“……”
他選擇微笑。
今天戲份不少,下一場戲就到他。直接脫下剛穿身上沒多久的外套,有點冷但能忍,他直接上了。
時間緊任務重,他一天到晚好幾場戲,和流氓哥的戲份占比最大。
好鄰居已經和演朋友的演員去街上另一個取景地拍攝,今天一天的戲份都在那,沒人跟著嘮,接連一次過了幾場戲,他於是下戲休息的空檔直接往原地一坐,翻手裡已經翻得皺邊的劇本。
果然隻要是演電影他就跟打戲過不去,每次接電
影必有打戲,儘管是現在這種人設也不例外。看著就能打的流氓哥沒打戲,結果是他擱這庫庫打。
流氓哥也沒人跟著嘮,也可能是單純的上進,也跟著在邊上原地坐下,坐了多久就看了多久的劇本,劇本上還有各種劃重點和批注。
跟喜歡隨時爆粗口的流氓哥人設不同,林萬瑜頂著個大花臂卻十分內斂,一起坐半天硬生生沒說半個字。
直到晚飯時間,天色黑下,劇組的晚飯送到,遠處有動靜響起,看了半天劇本的人終於抬起視線,說:“陳老……”
陳老師已經從小板凳上離開了,因為在送飯的車後看到了收工回來的好鄰居。拎著有些礙事的裙擺直接小跑著過去,他整個人直接蹦進黑暗裡,嘈雜聲響裡還能聽到隱約的一聲“老許同誌”。
當天晚上晚飯後,陳老師沒有和好鄰居有對手戲,但有幸看到了好鄰居的拍攝現場。
從各方麵來說的頂級壓迫。
好鄰居平時說話不急不緩,聽上去還怪舒服,眼神也平和,工作的時候深色瞳孔不見底,一眼掃過去的時候像是能把人穿成篩子。
“……”
在周圍所有人都還在圍觀的時候,陳某白開始低頭迅速翻劇本,找到已經快翻爛的打戲片段。
他有一段和主角朋友的打戲,以及和主角的打戲。
和主角的打戲包括但不限於試圖抹人脖子和背後偷襲。
迎著旁邊經紀人投來的視線,他瞅了眼劇本,又抬頭瞅了眼好鄰居黑色上衣底下的流暢線條,眉梢一跳,默默伸手指了下自己的胳膊腿,兩眼一睜,說:“抹人脖子,我嗎?”
經紀人想了下就安排在不久之後的和主角朋友的打戲,安慰拍肩:“至少這場戲在挺後麵,先拍的是另一場。”
一個白對著自己胳膊腿陷入沉思,從最後一場戲結束一連沉思到了上車,想自己好鄰居該怎麼放海才能讓他完成抹脖子和背後偷襲的動作。
他再想就要直接想一晚上,經紀人直截了當打住他。把今天帶上但沒用上的外套放一邊,她看了眼窗外同樣也在準備離開的其他人,問:“今天和林萬瑜對戲感覺怎麼樣?他是不是還不錯。”
“挺好。”
陳一白的評價標準很簡單粗暴,隻要過戲過得快就算好。他
終於暫時不去想放海的事,略微一思考,又說:“就是話挺少。”
看劇本看得可認真,他於是沒打擾人,第一次達成和彆人坐一起超過一個小時但0交流的成就。
“話少嗎?”經紀人多看了兩眼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