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天沒怎麼休息,到這個時候精神已經有些不太好,在直播開始前他順手倒了杯常備的黑咖。
遊戲界麵還在加載,直播間已經打開,剛開播就有不少人進來。
這兩天進直播間的人陡增,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猜到應該是上了什麼榜單,曝光量比之前大了些。觀眾數量增多,他還是平時那樣,隻是直播時長再往後多延了半個小時。
“好好好,大家好……在喝什麼?黑咖。”
淺淡近灰的瞳孔看著左下角不斷彈過的彈幕,陳白統一打完招呼後低頭喝了口端起的杯子裡的黑咖,眉頭沒忍住一皺,發出了真心實意的聲音:“難喝。”
【最認同的一集】
【黑咖的受眾到底是誰啊!每次喝都好想yue!】
【世界上怎麼會有人不喜歡黑咖![不可置信.jpg]】
【二白現在喝咖啡,今天晚上還能睡著嗎】
陳白放下咖啡,掃了眼彈幕,說:“睡得著,我是倒頭就睡的那種人。”
遊戲終於加載完,他的鼠標移向好友欄,說:“讓我來找找,今天有沒有小夥伴在線。”
【小夥伴,指誘餌】
【讓我來找找今天又是哪個倒黴蛋被抓來當誘餌x】
【二白和他愉快的誘餌們(給被抓到的小夥伴點煙)】
隨機抓取了一個在線的誘餌,陳白開始遊戲。
喝了咖啡精神還行,今天晚上手感很好,段位上升,已經接近配角哥之前花錢請人幫忙打上的最高段位,他沒有繼續玩下去,依舊隻延遲了半個小時下播。
接近淩晨兩點,窗外已經一片漆黑,隻有從窗戶角落傳來的微弱的路燈的光。
看了眼收益後摘下耳機,關掉電腦,他在洗漱完後第一時間躺在了床上,倒頭就睡。
燈光按下,房間陷入一片黑暗,隻有淺淺呼吸聲。
“……”
幾分鐘後,倒頭就睡的人翻了個身。
再之後,一陣布料摩挲的聲音響起,躺在床上的人坐起,頂著一頭亂毛在半空裡靜止了會兒,又重新倒下,倒頭就睡。
倒頭就睡,倒頭就睡……睡不著。
躺在床上用過於興奮的大腦冷靜思考了會兒,陳白冷靜做出論斷。
今天的黑咖應該是喝多了。
睡不著,還有點餓。
今天晚飯吃太早了。
“……”
在繼續躺著和起床覓食間,陳白選擇睜著一雙眼睛支棱著坐起。
——
已經是淩晨兩點,劇組裡依舊燈光明亮,人影交錯。
今天的最後一場戲拍完,組裡的人都鬆了口氣。今天趕進度還沒來得及吃晚飯,導演和攝影師還有幾個道具組的人已經開始攛掇著叫人一起去附近還開著的大排檔吃個夜宵。
肚子還餓著,大部分的人都說可以去,有人看了又看剛從休息室裡走出的已經戴上帽子的人,最後鼓起勇氣問:“許老師去嗎?吃夜宵。”
許斯年隨手戴上口罩,深色瞳孔略微側過來看了一眼,說:“不了,我還有點事,吃得開心。”
低沉聲音透過口罩,聽上去有些發悶。一群人就這麼看著高大身影離開,他的幾個助理在之後也跟著離開了劇組。
很自然地被拒絕了。看了眼出聲邀請人的演員的表情,導演拍肩,說:“拒絕很正常,他一向不參與這些,這次記住了就好。”
許斯年,出身名門,絕對的天賦型演員,出演電影以來幾年時間橫掃各大獎項,是當之無愧的三金影帝。平時這位看著還行,隻是冷淡了些,但還算隨和,至少不會當眾給人難堪。
但那隻是出於良好的教養,實際上越相處,越能深刻地發現他和所有人都保持著不能跨越的距離。
像一起吃夜宵這種超出工作範圍的事,他從來不會參與,也不會答應任何邀請,在工作之外和其他演員的聯係也很少,唯一會參加的隻有殺青宴,但凡多合作兩次,共事過的人都學會了識趣。
最後就是,他們確實很難想這麼一個不沾煙火氣的人和他們一起坐在大排檔的塑膠板凳上的樣子。
出了劇組,幾個助理往另一個方向走。這幾天都是集中的夜戲,每一點休息時間都珍貴,所以他們都選擇在附近找個旅館住,分路的時候和不和他們一起住旅館的人打了聲招呼。
走過已經沒人的安靜街道,許斯年直接上了居民樓樓梯。
樓道裡有燈光,有些昏暗,但已經足夠看清路。停下腳步站在房門前,他低頭拿出鑰匙。
“哢噠。”
在鑰匙插.進鎖孔之前,一側傳來聲音,他轉過頭,視線垂下,正好和一雙抬起的淺灰瞳孔對上。
陳白也沒想到在這種大半夜居然還能等到他的好鄰居。
睡不著,還有些餓,老街區也沒有24小時便利店,他於是爬起來自給自足整點包子。這包子剛蒸好,他就聽到樓道有腳步聲,還在門邊停下了。
實話實說,透過貓眼一看,要是不知道他這鄰居哥就喜歡穿這樣,他差點以為是遇上了什麼試圖入室的歹徒。
廚房蒸騰的霧氣還在不斷往外溢出,來不及顧這裡,陳白迅速回到廚房去照顧自己的包子,轉頭對站在門口的高個鄰居說:“你的鑰匙好了,放店裡不安全,老板讓我給你,就在客廳桌上。我這邊走不開,得麻煩你自己拿一下了。”
鍋蓋打開,原本就已經多到溢出的霧氣徹底占滿整個小廚房。霧氣裡堅強地探出了個頭,說:“直接進來就好,明天剛好要打掃,不用換鞋。”
隔著一段不算遠的距離,許斯年看到了放在客廳桌麵上的兩把鑰匙。廚房裡的人還在霧氣裡積極奮戰,說完話後很顯然已經完全顧不上他。說了聲打擾,他走進大門。
一道門像是一道界限,進了大門,輕易能夠感受到鋪麵而來的從廚房逸出的熱氣。他去到客廳拿過鑰匙,轉過身的時候廚房的窗戶已經打開,霧氣終於逐漸開始消散。
“朋友這是剛下班?”
陳白用筷子把自己一手帶大的圓滾滾包子從蒸格上拿下,順帶問從客廳裡走來的人:“吃飯了嗎?”
許斯年把鑰匙收進口袋,應了聲,說沒有。
淩晨兩點多下班,還沒有飯吃,陳白向自己這位好鄰居投去了同情的視線,問:“吃兩個包子嗎?剛包的。”
好鄰居說不用,習慣性拒絕了:“回去還有點事。”
兩點多下班後甚至還有工作!
作為之前一天打八份工的人,陳白深切理解打工人的難處,安慰拍肩。
他這位鄰居哥長得有點過高,他拍肩還得把手抬高些,並不打算為難自己,所以拍肩也就兩下,他之後迅速撤回了抬起的手。
再之後,好鄰居獲得了裝著倆包子的盤子x1。
“把這帶回去就可以邊工作邊吃了,”陳白略微思考,之後又囑咐說,“盤子記得下次還我。”
在他這空得可憐的櫥櫃裡,每一個盤子都是珍貴的。
還記得鄰居哥回去還有工作,他並沒有多浪費人的時間,交過包子後就放人走了,在大門關上前順帶說了句“早點休息”。
這倒不是關心的囑咐,隻是一句美好的祝願,希望天下打工人都能早點睡覺。
大門關上,重新站在昏暗樓道,許斯年手上拿著不在意料之中的盤子,耳朵邊終於安靜下來。
沒有廚房的雜亂聲響,沒有蒸汽,樓道裡一片寂靜,外麵是濃黑的夜,這個時候他終於又重新認識到,這是淩晨兩點的晚上。
淩晨兩點,他的這位鄰居沒睡覺,在做包子。
“……”
鑰匙插.進鎖孔,大門打開的聲音響起,之後是帶上門的微弱聲響,樓道裡重新恢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