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之後十天, 部落裡一切照舊。
卓岩這邊燒了兩次窯，都是一些小件，像是深口的碗盤子水杯小鍋等, 基本上每洞都平分了。豹人部落每洞基本上都是兩人, 或者父母帶著小幼崽，最多的就像是小鹹家裡五口人。
聽小鹹時常說, 他父母已經快受不了, 催促兩個兒子找伴侶搬出去，彆在洞裡啃老了——大概意思。
所以每個洞兩個鍋、兩個大碗、一個大水壺、兩個小碗、三個有把手帶蓋子，又可以當水杯又可以當罐子，真的夠了。
於是在最後一次燒製完，卓岩說：“差不多了, 天氣越來越熱，今年燒窯結束了。要是族長他們回來，還需要什麼那時候才燒。”
亞獸人們紛紛表示讚同，他們還想翻河兩邊大塊的地，想要種泥豆。
分完現在在部落的人家，剩下的一批陶器, 卓岩和老者們商定過，暫時都放在大洞裡, 等換鹽隊回來從那兒領。
燒陶徹底結束。
天氣越發炎熱, 現在亞獸人們起的更早, 借著月光翻河邊的地，一直乾到早上九點, 天氣開始熱了，堅持到十點左右，亞獸人們扛不住要回洞裡, 等傍晚五點時，太陽落山再出來。
阿曼說夏天快來了。
卓岩聞言大吃一驚：“這還不是夏天嗎？！”
“是啊，還不是。”
這麼熱了，竟然還不是夏天。卓岩體感，現在都十五六度了，那最熱的時候，不得四十度？
石頭看出卓岩怕熱，說：“你整天穿著皮裙坎肩能不熱嗎？你脫了吧。”
“對啊對啊卓岩哥。”小鹹覺得好熱，貼心說：“我知道有的地方葉子好大，我可以幫你編葉子衣服。”
卓岩確實快扛不住了，隻能感謝小鹹好意，而後說：“下次一起。”他還在頭疼夏天的到來，他還好，熱了可以鑽回洞裡，洞真的是冬暖夏涼，還挺舒服的，可是阿銀不行，天這麼熱去打獵。
“之前說那個苦樹汁子，我們什麼時候接一罐？”
小鹹：……露出了痛苦麵具。
阿曼哈哈哈大樂，說小鹹剛還起勁兒想去玩，現在好了，卓岩要去割苦樹汁，小鹹狠狠瞪了阿曼，阿曼上手去揉小鹹腦殼，兩人打打鬨鬨起來。
石頭是點頭說，今天傍晚就可以去。
“這個遠不遠？”
“還好，天不黑就能回來。”石頭還沒說完，打打鬨鬨的小鹹立即搶一步說：“卓岩哥，我知道有一棵特彆大！有好多呢。”
卓岩：“那太好了。傍晚見，我拿個罐子接。”
見天熱，大家都從河邊回去，有的亞獸人太熱了，還會跳到水裡撩水到身上降降溫，嘻嘻哈哈的結伴回去，一直到傍晚夕陽落下，部落裡又熱鬨起來。
卓岩背著藤簍從洞裡出來，最近天熱，彆說他，家裡的小動物們都有些蔫了吧唧，卓岩給這些動物都備了水，就用阿銀最早的那個木頭樁子挖的木盆，現在阿銀換陶碗了，他一個阿銀一個，正好夠。
木盆放在歪脖子樹下，卓岩又給添滿了水，其他不管了，家裡動物渴了就會上來自己喝，都不傻，尤其是牙豬很聰明的。
卓岩到了坡下，人到了一會，石頭還是背著藤簍抱著大雲。
“走吧。”
人繞到河水最窄處出部落，打眼看過去，整條河流好像有些窄了，積雪融化開春那會，河水是最寬的，現在兩邊離河麵還有七八米距離的土地陸陸續續都翻了。
是這幾天亞獸人們乾的活。
大家說種泥豆，執行力驚人，說乾就乾，很勤快。卓岩在看，其他人目光隨著卓岩看過去，石頭不知道看什麼，一片翻的土，乾的還挺快的，阿曼則是說：“今年秋天土豆要好多好多，感覺都要吃不完了。”
“對啊對啊，要是換鹽隊回來帶好多鹽，今年雪季也不害怕餓肚子了。”小鹹說道。
石頭雖然沒說話，但是想到那種情況，臉上帶笑。
“也不知道換鹽隊到了沒？”
“肯定沒有，這才多久。”
“對哦。”
幾人閒聊一路出了部落，也沒敢走遠，因為現在部落人手不夠，每天巡邏的獸人就兩人，不過會以部落界限外——河床外麵一圈各個森林點撒尿打標記。
一些普通動物聞到獸人的味道，會自己離開的。
苦樹汁的樹很好找，在一片森林中長得矮矮的，外表很難看，樹乾樹皮很黑，有樹疤，拳頭大小，其實有點密集恐懼症的人看了要犯惡心。
用石刀先狠狠的劃開結疤最外層樹皮——這個很厚實，需要使勁兒破壞，再用骨刀沿著劃開的地方劃拉下，這下會流出汁水來，真的是清水狀，撲鼻一股古難聞的味道。
卓岩：……“第一個喝這個的人是誰？真的厲害。”
這樹長得這麼醜，劃開樹疤取汁解暑，第一個能下嘴的人怎麼找到的。
“不知道，反正部落裡大家都知道，我阿父阿媽也知道。”阿曼說。
沒人會問第一個誰發現的，他們生下來熱的暈倒了，大人們就會給他們喂這個，喝完吐了就好了。
卓岩找了棵樹，學著石頭剛才手法劃開，趕緊接。部落裡燒的碗，哪怕是小碗都不是現代的小，罐子更彆提了，裝個七八百毫升沒問題。
一個樹疤能接百多毫升。
卓岩沒劃開第二個，而是先嗅了嗅，差點yue出來，氣味不是很好聞，他小口抿了口，不由整個五官皺成一團，小鹹石頭阿曼個哈哈大笑，唯有大雲著急，揮著手啊不啊不的念。
“你們個！還是大雲好。”卓岩惱羞成怒指責夥伴看笑話，他的舌尖還彌漫著苦澀的味道，真的比黃連還苦。
阿曼笑都沒斷，說：“大雲還沒喝過，你喂她一口吧。”
“我看你是想讓大雲恨我！”卓岩直言拆穿阿曼的‘詭計’。
大雲除了石頭，確實是很喜歡他。
阿曼失望，卓岩竟然看出來了。
“卓岩哥，你還沒熱暈過去，彆喝了，真的很難喝。”小鹹說，反正他是能不喝就不喝。
阿曼：“部落裡大家都是小鹹這個想法，熱暈了再來接也不晚，誰像你這麼早就來接，很難喝的。”
“阿銀一天在外打獵，我怕他中暑了，這個能不能曬成粉，或者我搓成丸子，給阿銀帶上，狩獵蹲獵物痕跡時，曬太久太陽可以嗑一顆丸子。”卓岩是這個計劃。
小鹹一聽還要把這個曬乾搓成丸子，頓時表情皺著一團，“卓岩哥，獸人對氣味很明顯的，我阿父從來不喝這個，我阿媽曾經端過，還沒湊過去給我阿父喂，我阿父就醒來了，變成獸形去河裡泡著了。”
阿曼石頭都點頭，獸人才不喝這個。
“那就硬扛嗎？”卓岩覺得太傷身了，明明有下火的，或者稀釋一下，當日常飲用水喝？或者擦身體？
反正回去在琢磨。
卓岩接了多半罐，蓋上蓋子，這個罐子不可能嚴絲合縫不露，蓋子就是普通茶杯的蓋子，要是晃一下倒了肯定流出來，卓岩用草繩將罐子與藤簍縫隙捆住，固定好位置，加上隻接了大半罐，還留有空隙，蓋上蓋子應該不會灑。
其他人一看，學著卓岩那麼做。
“卓岩確實聰明。”來自阿曼肯定。
石頭點頭，“我本來還想讓大雲抱著。”
小鹹也是，不過是他抱著罐子。現在好了，裝進藤簍捆好位置，這樣走路也輕鬆，不怕滑到摔了碎了陶罐。
今天狩獵隊還是電帶的隊，照舊隻有部落外那片草原上找尋獵物，他們找了一早上，找到了一落單的幾頭鹿，電比劃捕獵，要全部抓到。
本來是很順利的，這些角鹿對豹人來說是小菜一碟。
電因為馬哈之前的事情，之後十天狩獵，都不是很信任馬哈，她帶頭衝鋒，叫其他獸人包抄。不過天天在附近草原打獵，今天的這幾隻鹿走了一早上才遇到。
這會是中午，天氣太熱了，鹿找到了一處河床在喝水。
趴在草坡後的獸人們切換成人形——因為太近了，人形更瘦小些，也沒花紋，而不能化形的阿銀則是趴在最遠處，隱藏身形，聚精會神盯著遠處。
照舊是還是老樣子，不會出什麼變故的。
電第一個衝上去，奔跑速度極快，幾隻鹿驚散逃開，電看準了帶頭的成年壯鹿，在比拚速度，空中一個飛躍變身成獸形，拉長了身形，前爪按住了那頭壯鹿，鋒利的牙齒咬碎鹿的脖頸。
但背後有東西撲來。
電一個閃身，飛快躲開，是馬哈。
……
傍晚時狩獵隊還沒有回來，部落裡亞獸人們一邊翻土地一邊聊天，“今天狩獵隊還沒回來嗎？”、“是啊。”、“我有些餓了。”、“我也是。”
天氣熱，加上部落沒鹽，整個部落是今天打獵今天吃飽肚子，根本沒有剩餘其他的食物——除了卓岩幾個，他們剛收獲了一些土豆，平時跟肉混著吃，起碼能吃一兩個月。
但是其他亞獸人沒有。
有的餓了會找一些漿果、野果、野草吃。
“要是之前卓岩種泥豆的時候，我們就跟著種就好了。”
“對啊，這個時候我們就能吃到泥豆了。”
“雖然現在晚了一些，但是等到秋季時我們日子就好過了。”
“這倒是。”
一直到天黑了，亞獸人們結伴在河裡清洗過，還是沒聽到梆梆梆的敲打聲，便有些難安。今天巡邏隊是阿頭還有阿森——一個年輕獸人加一個經驗豐富獸人。
此時兩位獸人站在部落河邊望著遠處。
卓岩在家，他把洞收拾了圈，又編了會席子，天黑了，阿銀還沒回來，他就有點忐忑了，坐不住了，出門在山坡下等阿銀，看到了遠處兩道獸人身形。
又等了好一會，狩獵隊還沒有回來。
“卓岩，回洞裡去。”遠處巡邏的獸人說道。
“哦好。”卓岩沒認出來是他叔叔，往回走了幾步，老覺得今天不太對，不會出什麼事了吧？他又停下了腳步，站在坡上看了眼，最後還是回到洞裡。
又過了很久，像是晚上八九點的樣子。
狩獵隊終於回來了，部落裡響起梆梆梆的聲，卓岩猛的鬆了口氣，背著藤簍外出，狩獵隊回來了，阿銀也會回來的。
到了廣場，插著一根火把，一地的血，還有一隻雄鹿，一隻犀牛——犀牛不是附近的獵物，需要跑遠一點。
卓岩沒管獵物，掃了一圈，看到了阿銀，阿銀銀白色的毛發上沾著血液，嘴角也變成了血紅色，心裡不由一緊，阿銀對上他的目光，搖了下尾巴。
……好像沒事，阿銀沒受傷，是獵物的血。
卓岩剛提醒吊膽鬆了口氣。
馬哈受傷了，傷到了肩膀，說是電打的。不過看上去並不嚴重。
“你還說族長沒在不能打架，你先違反族長的話。”馬哈捂著肩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