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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卓岩背著藤簍回去時,在路上,他有些沉默,剛才因為肉和骨頭得到的快樂,在聽到白毛仔的事情,有些沉甸甸的了。

這個時代……自然不能用現代思維去思考。

族長有族長的衡量,承擔著豹人部落的安全和未來。某種程度上,族長和大叔叔多給了他肉骨頭,也是因為他是亞獸人,能生崽崽,繁衍後代,與部落有利。

而白毛仔真的,一點‘有利’的地方都沒有,不是獸人無法化形,又是幼崽,不能參與部落的獸人捕獵,快過冬了部落裡潛在危險——哪怕隻是現在猜想,危險並沒有發生。

“族長能給白毛仔肉,讓白毛仔吃的飽飽出部落,其實也算有點點人情了……”卓岩隻能這麼想。

死前安慰吧。

卓岩抬頭望著璀璨的繁星,這裡的夜很幽靜,月亮不是很亮很大,但星星很多,像是星河一樣,其實很漂亮,白日裡天氣也很好,沒什麼汙染,多是藍天白雲,有時候滿天的紅霞。

可是……

卓岩歎了口氣,收回了目光,他也不知道可是什麼,就是心裡有點空落落的,同情白毛仔,可能也是因為人一到深夜,孤身在外,確實是有點多愁善感。

他打算換一下思路,不去想他無能為力的事情,想點能辦到的,比如明天吃什麼。

想到這兒,果然開心了。

骨頭剔的肉不是很乾淨,比他在超市買的排骨肉還多——嘿嘿嘿,他有三根肉骨頭,明天可以把肉熏一下做熏肉,風乾,儘量保存,骨頭燉了解饞。

想到這兒,卓岩咽了一大口口水,腳步也輕盈了。

“不知道部落什麼時候去羽人集市,真去了,我拿什麼換鹽……”

一路盤算事情,終於到家門坡下了,卓岩下意識往遠處半人高的野草看去,一陣風吹,野草嘩啦啦搖晃,什麼都沒有。

卓岩便上坡回家。

卻不知,在他看的反方向,離水域最遠的野草堆中,白毛仔費勁的撐起前爪,透過密密麻麻的野草縫隙,目光盯著卓岩的位置,等看到是那個亞獸人。

白毛仔無力的癱倒在地上,嘴邊全是凝固的鮮血,這並不是下午吃肉的血跡,而是他吐過幾次血,原先還白色蓬鬆的毛發,現如今一縷縷打結,混著血液和泥土,整個狀態亂糟糟的,十分不好。

他癱倒在草堆中,目光麻木又空洞的看向天空,肚皮那兒還藏著一塊肉,卻沒有進食的舉動,太痛了,肚子裡像是爛了一樣的痛……

卓岩這一晚睡得也不太好,夢裡出現了下雪、獸潮,片段式的記憶很模糊,像是發生過也像是做夢,斷斷續續的從夢裡驚醒,又迷瞪再睡過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

卓岩立刻不睡了,站在洞口,清晨沒什麼溫度的陽光灑在他身上,這才真實起來。

今天任務是鞣製清洗皮子晾乾、做門安裝、風乾熏肉。

要是有時間的話,還要再備點柴火。

卓岩先帶著皮子去河邊,窩了一晚上的皮子並沒有乾,還是濕漉漉的,昨晚他將皮子塞到那一口石鍋裡,現在放在藤簍裡背了下去。

大清早的已經有獸人亞獸人圍著水源邊清洗乾活。

卓岩家位置離水源近,有好有壞,好處就是用水方便,壞處則是危險大,有些動物太渴了,沒嗅到標記味道,會闖進來喝水,以前小卓岩的獸父就抓到過羚羊。

肉啊肉啊。

卓岩乾活都起勁了,將皮子放在河裡石頭上,用木棍先敲打清洗掉昨天的‘洗衣粉’,越是捶打泡泡越多,反複揉搓,直到泡沫沒有了,這下可以晾乾了。

“討獸厭的你在乾什麼?”

卓岩不回頭就知道誰來了,來的正好,“阿曼哥哥,可以幫我擰乾皮子水嗎?”

“你彆這麼叫我。”阿曼過來了,“拿來吧。”

卓岩將一頭給阿曼,阿曼先是懵了一下,看討獸厭的怎麼做。卓岩:“你往反方向。”

兩人一塊發力,水嘩啦啦的流。

“這樣還挺乾的,不過我一個人也可以擰乾。”阿曼看著手裡不滴水的皮子說,又看了眼討獸厭的,“你要多吃一點。”難怪找不到獸人。

討獸厭的太瘦了。

卓岩:“我打算中午吃肉骨頭。”口水。

肉骨頭幼崽啃著玩的,也就討獸嫌的饞這個。阿曼想說,但看討獸嫌瘦條條沒多少肉的背影,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說話間,兩張皮子擰乾了水分,卓岩打算將皮子晾在自家洞口幾米外的歪脖子大樹杈上,同時把大石鍋抱下來清洗一下,中午燉肉。

阿曼跟他一道,從洞裡抱石鍋——也是阿曼說:“我來吧。”

“很沉的。”

“還好,要是我姐姐,一個胳膊就能抱起來。”

兩人從洞裡再次出來閒聊,卓岩知道阿曼有個大姐是獸人,已經成家了,卓岩點點腦袋,閒聊嘛,阿曼話音一轉,“我還有個弟弟也是獸人,比你小幾歲。”

“哦哦,已經化形了嗎?”

阿曼瞪卓岩,卓岩無辜:“乾嘛?”

“我都說我弟弟是獸人了。”這個討獸嫌的還問化形了嗎。

卓岩:“……”是怪他,不由真心實意解釋:“我早上沒吃,現在滿腦子都是煮肉骨頭。”所以聊天有點跑神。

阿曼看了討獸嫌的又看了幾眼,最後抱著石鍋走在前麵,步履平穩飛快,嘀咕說:“算了,等等再說吧。”

兩人下去時遠遠看到喬幾個都在底下河邊,小鹹正說話,憑著好耳力,卓岩聽得一清二楚,也是小鹹激動聲音大點。

“我們要不要告訴卓岩呀?”

“我覺得還是告訴他好了,誒呀要是他傷心難過,那還是彆告訴了。”

“獸人不喜歡他,唯一的白毛仔死了……”

卓岩懵了下,白毛仔死了嗎?

喬說:“也沒看到白毛仔的屍體。”

“可是那邊草叢裡發現了好多好多的血。”石頭說完,又補了句:“有人看到白毛仔走了,出了部落。”

小鹹皺巴巴一張臉,哎呦的叫,“我昨天都沒敢告訴卓岩,白毛仔是被抬回來的,肚子被白角牛踩了好幾腳,聽我阿哥說,吐了好多血。”

“我阿父說,白毛仔活不了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