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準考證標記(5)(2 / 2)

“我本來就不想接受他們的資助,可是後來,我還是收到了這裡的錄取通知書,我的爸媽打電話給一中,幫我退了學籍。”

“高二那年,祁璟第一次破壞我的考試,和今天一樣,他裝病,讓我背他去校醫院。我一開始以為他真的病了,就放下考試,背他過去。”

“到了之後,他躺在病床上捧腹大笑,我才知道,原來他是裝的。”

“這件事情之後,我也想過轉學,但是我剛把轉學申請書交給老師,祁家又知道了,祁璟的父親又找我談話,把申請書拿回來了。”

陳時川低下頭,眼中有淚光閃動:“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這次考試之前,我求了祁璟很久,我幫他洗腳,我跪下來求他,求他讓我考完試,我隻是想專心考試而已。”

“可是他不聽,他一直敲桌子,一直催我背他去校醫院。我已經很努力地答題了,我還差半篇作文就寫完了,我真的沒辦法……”

陳時川落下淚來,祝青臣扯了一張紙巾,遞給他擦擦臉。

坐在他們對麵的領導,也不免有些動容。

做記錄的工作人員,敲鍵盤的手指,也慢慢地停了下來。

這個學生……實在是太苦了。

十年,那可是整整十年啊。

工作人員給陳時川倒了杯水,等陳時川稍微平複了心情,才對他說:“你不用害怕,現在老師們都來了,肯定會給你做主的。”

“不過……”他的話頓了頓,“你確實也打了祁璟。”

祝青臣問:“祁璟的情況怎麼樣了?”

工作人員歎了口氣:“現在還在醫院檢查,學校校醫簡單檢查過,主要是皮外傷,也幫他簡單處理過了,看起來是沒什麼事。”

“不過,他哭著喊著說自己頭暈頭疼,派出所的同誌陪他去醫院檢查驗傷了。我們能理解你的心情,隻是……”

工作人員話沒說完,但是剩下的意思,大家心裡都明白。

陳時川打了祁璟,萬一祁璟訛上他,事情就難辦了。

陳時川轉過頭,看了一眼祝老師,心中更加內疚。

本來,按照祝老師教他的,他隻要掀翻桌子,給祁璟兩拳就好了。

可他……

雖然祝老師沒有怪他,反倒還安慰他,可他還是覺得過意不去。

陳時川抿了抿唇角,正色道:“我知道,打人是不對的,不管他對我做了什麼,我都不該打人。是我打的祁璟,我可以向他道歉,也可以承擔他的醫藥費,但我也要他向我道歉,承認他的所作所為。”

“彆胡說。”祝青臣打斷他的話,對麵前的幾個人道,“各位領導,我有幾句話想說,請問可以嗎?”

“當然可以,祝老師請說。”

“我一直認為,精神霸淩和肢體霸淩同樣可怕,可是需要承擔的後果,卻是完全不同的。”

“肢體霸淩,很容易留下傷痕和證據,你們作為調查組的成員,隻需要把傷者送到醫院驗傷,就可以很輕易地得出結論。”

“而毆打同學的霸淩者,也可以很快就受到懲罰。”

“可是,精神霸淩卻是不一樣的。精神霸淩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也很難取證。正是因為難以取證,陳時川同學一直舉報無門。”

“但是,誰能說,肢體霸淩和精神霸淩孰輕孰重?我們不能因為肢體霸淩更容易取證,就認定肢體霸淩更加嚴重。”

“肢體霸淩帶來的結果,可能是受傷、進醫院,可精神霸淩帶來的後果,也是一樣的啊,被精神霸淩的學生,可能也會進醫院。”

“誰能說,一頓打和十年的精神霸淩,哪個更嚴重呢?判定的依據又是什麼呢?”

“另外——”

祝青臣頓了頓。

“我一直都不讚同,‘不論如何,打人是不對的’這句話。”

“我們應該區分,完全出自惡意的毆打,和,備受欺淩、迫於無奈的奮起反抗。”

“陳時川同學,在考試之前,就哀求過祁璟;在考試之中,曾經努力地彆過頭去,不理會祁璟的騷擾。”

“他已經采取了各種各樣的方法試圖躲避,是祁璟不依不饒、反複挑釁,才把他逼到了打人這條絕路上。”

“惡果不是他一個人釀成的,是祁璟、祁璟的父母、陳時川的父母,還有所有南外老師,一起釀成的。”

“可是現在,隻讓陳時川一個人承擔後果,是不是不公平呢?”

“我們不能把打人這件事情,割裂開來看。”

“試問,如果您的同事,連續十年,像使喚下人一樣使喚您,動不動就對您進行人格侮辱,甚至讓您跪下給他係鞋帶,您會生氣惱怒,想要打他嗎?”

“成年人尚且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我的學生也隻是一個未成年人,我們不能強求他在麵對霸淩時,保持頭腦清醒,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最後——”

“陳時川同學,是積攢了十年的勇氣,才揮出那一拳的。如果我們反複強調,打人是不對的,不論麵對什麼情況,都不應該打人。”

“如果陳時川同學的反抗行為,被定性為絕對錯誤的,那麼我不知道,和陳時川有著相同經曆的學生,還要積攢多久的勇氣,才能揮出第二拳。他們是否會因為今天的事情,猶豫不決,還沒揮出反抗的拳頭,就被霸淩至死?”

“到了那個時候,是否意味著,我們都是潛在的霸淩者幫凶?”

祝青臣抿了抿唇角,定定地望著他們。

幾個工作人員都沉默了。

“作為一名老師,這是我的看法。如果需要處罰,我作為第二考場的監考老師,也是一個成年人,我來負責。”

陳時川急急地喊了一聲:“老師!”

“祁璟的醫藥費、檢查費,以及事後對他的解釋、道歉,都可以由我來。”

祝青臣緊緊握住陳時川放在桌上的手,轉頭看向他:“不要自責,也不要內疚,老師可以明確告訴你——”

“打得好!”

陳時川抬起頭,對上祝老師堅定的目光。

原本愧疚不安的心,再一次安定下來。

坐在正中間的領導長長地歎出一口氣,頷首道:“祝老師說的很有道理,誰能說,肢體霸淩就一定比精神霸淩嚴重呢?誰能說,惡意毆打和奮起反抗,是一樣的呢?”

“祝老師、陳同學,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會把這件事情調查得清清楚楚的,你們剛才說的話,我們也會認真考慮的,所有事情都會有結果的。”

“事情我們大概了解了,你們先下去休息吧。鑒於陳同學家庭情況特殊,我們會勒令學校收拾一間安全的宿舍出來,在事情結果出來之前,給陳同學居住。”

“當然,你們也不用擔心,在事情結果出來之前,我們也會住在學校裡麵,有事情可以隨時聯係我們。這陣子也最好不要出門,要是還有事情,我們也方便找你們。”

祝青臣和陳時川站起身來,朝工作人員鞠了一躬。

“好,謝謝各位。”

卻不料,幾位工作人員也站了起來,朝他們鞠躬。

“陳同學被霸淩十年,都沒有被發現,也是我們的失職。”

“對不起。”

臨走時,祝青臣把一個U盤放在桌上。

“這是我入職一個月以來,讓陳時川同學搜集的證據,裡麵是一些錄音文件,希望能有幫助。”

“好,辛苦你們了,回去休息吧。”

祝青臣帶著陳時川,走出辦公室。

工作人員將U盤插在電腦上,點開第一條錄音。

祁璟矯揉造作的聲音,從裡麵傳來:“陳時川,背我去校醫院,快點。”

“陳時川,背我,反正你成績不好,聽了也是白聽。”

“快點啊!小心我告訴你爸,我身體不舒服,你還不管我,小心

他打你。()”

祁璟的聲音,在辦公室裡回蕩。

所有人都不由地沉下了臉,表情嚴肅。

好家夥,總共就十幾條錄音,十條都是去校醫院的。

這個祁璟,是每天都要去校醫院嗎?

難怪陳時川會忍不住。

*

教育局派了調查組下來,直接駐紮在學校裡。

所謂的貴族學校,再怎麼手眼通天,現在也翻不起浪花來了。

學校給陳時川準備了住的地方,就在祝青臣的教師公寓對麵。

祝青臣也不用繼續監考了,他們另外找了個老師頂上去。

主管內務的老師,負責帶他們去教師公寓。

折騰了一整天,下午的數學考試都結束了。

一路上,學校老師學生,都有意離他們遠遠的,生怕和他們挨在一起。

事情鬨得這麼大,他們肯定都知道了。

陳時川甚至能聽見他們竊竊私語的聲音——

就那個,陳時川,今天上午把祁小少爺給打了。()”

“他不是祁小少爺的跟班……”

“彆說了,小心他衝過來打你。”

“還有那個,祝青臣,高三新來的語文老師,也幫著陳時川,和祁家作對。”

“這次的事情鬨得很大,幾個校董都回來了,我爸都知道了。”

“何止啊?我聽說,祁璟的父母把一直待在國外的祁家家主都請回來了。雖說祁璟一家是祁家旁支,但是陳時川直接打了祁璟的臉,那不就等於打了整個祁家的臉?祁家家主回來,肯定是要給祁璟做主的。”

“就算祝老師幫著陳時川又怎麼樣?事情結果肯定是相互道歉,道歉之後,他們兩個還不是任由祁家磋磨?聽說祁家家主在國外,黑白兩道通吃,折磨人的方法可多了。”

“惹到祁家,他們兩個可算是完了。”

“走吧走吧,離遠點,彆牽連我們。”

陳時川聽見這些話,不由地臉色一變,喊了一聲:“老師……”

祝青臣當然也聽見了。

他麵不改色:“不怕,老師護著你,護到底。”

現代社會還搞這些,什麼家主戶主?都是封建糟粕。

他沒當太子太傅的時候,就見過這招了。

現在自然不怕。

祝青臣頭也不回,帶著陳時川,逆人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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