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叮囑李鉞:“你不許插手啊,有人脈也隻能給
我用。”
“知道了。”
忽然,祝青臣拽著李鉞的領帶,把他拽到自己麵前。
祝青臣還坐在李鉞的腿上,兩個人靠得很近,臉貼著臉。
李鉞攏好自己的西裝外套,低聲道:“祝卿卿,這不好吧?”
祝青臣卻道:“很好!”
李鉞的耳朵慢慢紅了:“大白天的,你的學生還在隔壁考試……”
“就是為了我的學生。”祝青臣正色道,“正好現在劇情進展還在校園篇,就算祁璟主角光環再強,也不可能超過你這個祁家家主。”
祝青臣握住他的手,目光堅定得要冒四角星星。
“把祁璟和他的父母,趕出你的祁氏集團!”
“噢。”李鉞抽出自己的手,看起來有點失落,“這是一定的。”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很快就到了周一。
陳時川和祁家人約好見麵的日子。
早上八點,祝青臣和陳時川,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來到學校安排好的辦公室。
師生二人在紅木的大會議桌前坐著,幾個領導和他們認識的老師,也都各自在位置上坐好。
工作人員給他們拿來兩瓶水:“稍等片刻,祁家人還在路上,馬上就到。”
“好,謝謝。”祝青臣禮貌道謝,把一瓶礦泉水遞給陳時川。
陳時川坐在柔軟的椅子上,身板挺直,兩隻手按在膝蓋上,似乎有些緊張。
直到祝青臣把水遞到他麵前,他才回過神來,抬起頭,應了一聲:“謝謝老師。”
“不用謝。”祝青臣問,“昨天老師讓你想一想,你對這件事情有什麼訴求,你想好了沒有?”
“嗯。”陳時川點點頭,“我已經想好了。”
“說說。”
“我想讓祁璟當著所有老師和同學的麵,給我道歉。”
“嗯,然後呢?”
“然後,我想讓祁璟寫保證書,保證他以後不會再欺負我。”
“還有嗎?”祝青臣認真地看著他。
“還有就是——”陳時川頓了頓,“我想轉班。”
陳時川鼓起勇氣:“還有不到一年就要高考了,我想換一個學習環境,再衝刺一下。我知道,我這個想法可能有點大膽,但我還是想試一試……”
祝青臣皺眉:“你對‘大膽’這個詞,是不是有什麼誤解?再大膽點。”
“啊?”陳時川不解。
“轉班有什麼用?你還不是要繼續留在這個學校裡?”
“老師的意思是……”
“當然是直接轉學!”
祝青臣話音剛落,陳時川還沒反應過來,走廊上就傳來了腳步聲。
師生二人抬頭看去——
幾天不見,祁璟臉上的傷已經好了,一點兒傷疤也沒留下。
他還是那副矜貴的模樣,蹬著小皮鞋,在辦公室門前站定,環視一圈,目光最
後落在了陳時川的臉上。
這麼些天,陳時川都沒有來向他道歉,竟然還要和他“對簿公堂”,他當然是不高興的。
所以他惡狠狠地瞪著陳時川,還跺了一下腳,表示自己的不滿。
陳時川下意識瑟縮了一下,想要躲開他的目光,但祝青臣在桌子底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他很快又反應過來,強忍著膽怯,回看了過去。
他總要邁出第一步。
坦蕩勇敢地對視,就是第一步。
祁璟的身後,站著一對中年夫婦。
兩個人都是一身的精英範兒,穿著商務套裝,表情嚴肅。
而他們的身後,還跟著兩個人——
陳父和陳母。
陳父又穿上了他引以為傲的管家西裝,梳著大背頭。
陳母不大自在地搓弄著雙手,在陳時川看過來的時候,還下意識往邊上躲了躲,試圖躲在其他人後麵。
這時,祁璟的父親開了口:“不好意思,各位領導,路上堵車,所以來晚了。”
領導們也沒有多說,隻是道:“快進來吧。”
祁家一家三口走了進來,在祝青臣和陳時川對麵的位置上坐下。
陳父和陳母也走到了陳時川的身邊,看了半天,卻找不到位置坐下。
包括祝青臣在內的幾個老師,都像是沒看見他們一般,穩穩地坐著。
兩個人看了一圈,最後還是灰溜溜地回到了祁家那邊。
等會兒談判起來,他們一定是站在祁家那邊的,不如現在就讓他們過去。
所有人都落座之後,坐在最前麵的領導打開麥克風。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吧。”
“今天把兩個學生,還有兩個學生的家長、老師都喊來,主要還是為了,上個星期、高三質檢、第二考場裡,發生的事情。”
領導拿起麵前的詳細報告:“根據調查組為期三天的走訪調查,我們基本可以認定以下事實——”
“第一,祁璟同學對陳時川同學,確實存在長期的霸淩行為……”
才剛聽到第一點,祁璟就坐不住了。
“我沒有霸淩陳時川!”祁璟急急地辯解,“是他自己願意的,他收了我們家的錢……”
祁父按了一下他的肩膀,讓他閉上嘴,自己開了口:“各位領導,我們已經明確說過了,所謂的霸淩行為絕對是誤會。”
“事情是這樣的,小璟身體不好,我們就希望能夠給他找一個好朋友,正巧陳時川是我們家管家的兒子,所以我們……”
領導直接打斷了他的話:“祁先生,你的意思我們已經很清楚了。這些話,你和你的夫人,還有祁璟同學,也已經跟我們講了很多次。”
“我現在說的是,調查組的客觀判斷。從客觀上來看,你們的行為,確實對陳時川同學造成了傷害。”
祁父正色道:“可這並非出自我們的本意。”
“我承認,小璟是嬌縱了
一些,有的時候可能會傷害到陳時川,但是,這隻是出於朋友之間的玩鬨,而不是所謂的惡意霸淩。”
領導幾次想開口,都沒能打斷他。
“您讓我把話說完,我認為調查組的判斷是有偏頗的,霸淩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祁父是鐵了心,一定要把祁璟身上的霸淩罪名洗去,扭曲成“好朋友之間的玩鬨”。
這時,祝青臣默默地打開了自己麵前的麥克風——
“喂!”
聲音忽然從旁邊傳來,把祁父嚇得一激靈,他的話,自然也就停下了。
祝青臣拍了拍麥克風:“祁先生,我想,你應該是誤會了。調查組說的霸淩,並非是傳統意義上的肢體霸淩,而是更加隱形的精神霸淩。”
“這種精神霸淩,沒有過分的辱罵,更沒有能夠留下傷痕證據的毆打,而是打著‘好朋友’旗號,一次比一次過分的貶低和使喚。”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所以你必須時時刻刻跟在我身邊,像我的奴仆一般。”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所以我不讓你去上學,你就不能去上學。”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所以隻要我說自己身體不舒服,你就必須放下手邊的一切,背我去校醫院,就算我們正在進行一場重要考試。”
“你不能擁有自己的朋友,你不能和任何人單獨相處,你不能脫離我的掌控,你必須以我為中心,服從我的一切。”
“這種霸淩隱藏在“好朋友”的外衣下,格外隱蔽。”
“你剛才口口聲聲說,祁璟和陳時川同學隻是好朋友,實在是欲蓋彌彰。”
“好朋友應該是一種互相尊重、結伴同行的親密關係,而不是一種單方麵遷就,甚至伏低做小的畸形關係。”
“你認為呢?”
什麼好朋友?什麼打鬨?
祝青臣偏偏不認。
祝青臣就是要把他們極力遮掩的遮羞布給扯下來。
祁父咬著牙,竭力維持著表麵的淡然:“這位就是祝老師吧?久仰大名。”
祝青臣頷首:“祁先生,幸會。”
“據我所知,祝老師才剛來學校一個月,認識兩個學生也不過一個月,對嗎?”
祁父當然不肯輕易鬆口,於是重新尋找突破點。
“我理解祝老師愛護學生的心情,我還是希望您冷靜一下,不要隨隨便便就下結論。我們小璟也是學生,還是受害者,您就這樣給他扣上霸淩者的帽子,我們實在是無法接受。”
祝青臣拍了拍麥克風:“正因為我認識兩個學生不到一個月,所以,我才能夠客觀冷靜地看待一切。”
“祁先生,我同樣能夠理解,您維護自己兒子的心情,您很愛他,送他上昂貴的私立學校,在他出事的時候,趕來為他撐腰,甚至安排管家的兒子和他上同一所學校、在同一個班級,方便時時照顧他。”
“但是您顯然忘記了,陳時川也是一個學生,讓一個學生,長
期貼身照顧另外一個學生的學習和生活,這樣的事情,在自由平等的現代社會,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管家之子和雇主之子的身份差距,大人賦予的隨時使喚和貼身照顧的權力與義務,長期存在的上位與下位差彆,會讓兩個學生的心理產生極其扭曲的變化。”
“直到現在,兩個學生還都隻是未成年人,釀成今天的惡果,家長的縱容和引導,要負絕大部分的責任!”
“你!”祁父顯然有些急了,臉紅了,脖子粗了,敲著桌子,聲音也大了起來,“既然這件事情這麼嚴重,那陳時川大可以直接向我們提出,而不是動手打人……”
“請問你給了他直接提出的機會嗎?”
祝青臣定定地看著他。
“陳時川不是沒有向你們說過祁璟的所作所為,陳時川也不是沒有試過轉學,可不是都被你們堵回來了嗎?”
“是你賦予了祁璟隨意使喚陳時川的權力,是你縱容著祁璟一次次過分的行為,直到現在,你還在為祁璟開脫,罪魁禍首是你!”
祁父拍著桌子,直接站了起來,厲聲道:“祝老師,麻煩你搞清楚,以上那些僅僅是你個人的推測,我們現在討論的是陳時川毆打我兒子的事情!”
“不管他們之前發生了什麼,陳時川打了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才是受害者!”
“他把我的兒子打成中度腦震蕩,甚至害得我的兒子患上了中度抑鬱和創傷應激,難道就因為你們推論的精神霸淩,就可以直接一筆勾銷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開手邊的公文包,從裡麵拿出幾份傷情鑒定報告,讓陳父拿給領導們,又拿出一份,摔在祝青臣麵前。
“我們今天來遲,就是為了拿這幾份報告。我本來打算給陳時川同學和祝老師留點麵子,可是祝老師咄咄逼人,非要扭曲事實,把我的兒子從受害者扭曲成加害者,我隻好拿出來了。”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我的兒子受傷了,很嚴重,和什麼霸淩不霸淩、使喚不使喚,沒有任何關係!”
“先讓陳時川承認他打了人,給我兒子道歉,我們再來談其他事情!”
祝青臣隨手撿起桌上的紙張,低頭掃了一眼。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
他抬起頭,淡淡道:“正好,我這裡也有幾份鑒定報告,還有一段監控視頻,你想看看嗎?”
不等祁父反應過來,祝青臣便按下遙控。
祝青臣拿起激光筆,醒目的紅點在屏幕上遊走。
“各位領導請看,這是祁璟同學的傷情鑒定報告和心理堅定報告,可以很清楚地看見,祁璟同學生理心理一切正常。”
“而這段監控視頻,也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在祁璟同學做完檢查之後,祁璟的父母便來到了辦公室,要求醫生偽造鑒定報告,將某位病人的病曆修改成祁璟的。”
“所以,祁家提出的,陳時川同學打了祁璟、對祁璟造成不可磨滅的傷害,本質上就是一個謊言,一個為了給陳時川同學定罪,而捏造的謊言。”
怎麼會這樣?
他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祝青臣一個普通老師,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祁父看著眼前重複播放的監控視頻,一瞬間,整個人脫了力,跌坐在椅子上。
混沌的思緒之中,他牢牢地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他大喊出聲:“各位領導,我申請中場休息!”
領導皺起眉頭:“祁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申請中場休息!”祁父隻是重複這句話,試圖想要暗示他們什麼,“請你們休息一會兒,再等等看。”
祁璟同樣不解,剛想發問,祁父便按住他的手,低聲解釋道:“家主答應過我,會去找局長,幫我們把這件事情壓下來。”
所以,就算陳時川故意把事情鬨大,就算祝青臣再能言善辯,又能怎麼樣?
連大領導都站在他們這邊,這件事情隻能不了了之。
祁父緊緊地盯著幾個領導,反複提出要中場休息的要求。
“中場休息,各位領導,你們就聽我的,休息一會兒……”
正當此時,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
一個不怒自威的聲音傳來:“為什麼要中場休息?我覺得祝老師說得挺好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