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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外禮堂裡還在開會,廣播聲音很大。
陳時川推著行李箱,將這些聲音都拋在腦後,大步朝校門口走去。
他要走了!
從今天起,他不在這個破學校待了!
從始至終,祝青臣都陪在他身邊。
師生二人來到校門口,熟悉的黑色加長豪車,已經在外麵等候多時了。
後排的車窗放下,李鉞坐在後排,右手手肘支撐在車門上,似乎正跟誰打電話。
“繼續查,祁鬆的問題肯定不止這些。總部空降分公司經理的調令已經下去了,讓經理人選馬上入職,再暗中查一查。”
“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不要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
餘光瞥見祝青臣和學生出來了,李鉞便快速結束談話,掛斷電話。
他放下手機,開門下車。
“出來了?”
“嗯。”祝青臣點點頭。
李鉞接過陳時川的行李箱,塞進自己的加長豪車裡。
司機見狀不妙,連忙要下車幫忙:“家主。”
“不用,我來。”李鉞回過頭,朝祝青臣伸出手。
祝青臣疑惑,拍了一下他的手:“乾嘛?”
李鉞問:“還有呢?其他的行李呢?”
“沒了啊。”
“就一個箱子?”李鉞震驚,“祝卿卿,你說你學生要搬宿舍,我怕裝不下行李,還特意讓人開了最大的那輛車出來,結果就沒了?”
祝青臣叉著腰,理直氣壯:“對啊,我的學生艱苦樸素,難道不可以嗎?怎麼了?你的豪車很金貴嗎?”
“螞蟻搬家,喊一輛重型卡車來幫忙,祝卿卿,你自己覺得合適嗎?”
“當然合適!”
陳時川聽著老師和家主說話,沒忍住笑出來。
祝青臣拍了一下陳時川的肩膀:“彆管他,上車。”
“好。”陳時川笑了笑,乖乖抬腳上車。
可是,他剛伸出一隻腳,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焦急的呼喚聲,從他身後傳來。
“小川!小川!”
陳時川回頭看去,隻見自己的母親,推著一個半舊的行李箱,背著兩個大袋子,正從遠處跑來。
“小川……”
陳時川臉上的笑容消失,他抿了抿唇角,收回上車的腳。
麵對母親,他很小很小地喊了一聲:“媽。”
祝青臣和李鉞對視一眼,隻得退到一邊。
陳母跑到陳時川的麵前,語帶討好:“小川,今天就去一中念書了?”
“嗯。”陳時川點了點頭。
“你之前一直住在家裡,也沒怎麼住過學校,媽特意幫你收拾了一點行李,你睡慣了的被褥,還有你的衣服。”
陳母把行李箱和兩個大袋子推到他麵前。
見他不肯伸手去接,陳母又道:“你放心,你
爸不知道,我是偷偷來的。”
聽見母親這樣說,陳時川才接過東西。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說一聲“謝謝”,便聽見母親又道:“你現在和祁家鬨翻了,我和你爸也很難再在祁家乾下去了,現在也要重新找工作,隻是我們年紀都大了,所以……”
母親拉住陳時川的手,輕輕拍著他的手背。
“你也不要再記恨你爸了,他也是為你好。這麼多年,我和你爸都是這麼過來的,你年輕氣盛,等你以後出社會了、工作了,你就知道你爸的苦心了。”
陳時川一聽這話,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誒……”
陳母試圖抓住他的手,可是陳時川往後退了半步,將雙手背在身後,直接躲開了。
陳時川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隻用沉默麵對。
陳母繼續循循善誘:“你爸昨天不是也給你道歉了嗎?我和你爸也老了,以後隻能指望你了,老話說的好,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陳時川原以為,母親經過昨天的事情,知道自己做錯了,特意來向他道歉的。
可是……
不是這樣的。
母親隻是因為被祁家辭退,找不到工作,賺不到錢了,才來向他示好的。
他在自己的父母眼裡,是祁璟的伴讀,是可以用來攀附權貴的工具,是可以指望著給他們養老的護工。
卻唯獨不是兒子。
陳時川為自己剛才,竟然有一瞬間的動搖,感到可笑。
他也確實笑出了聲。
是他自作多情了。
陳時川把母親送來的行李都推了回去:“不用了,我不需要,到學校再買也來得及,我不要舊的。”
陳母一聽這話,馬上就拉下臉:“不要舊的?陳時川,您怎麼這麼虛榮?這些東西都好好的,怎麼能不要?你爸說的沒錯,你是有點虛榮,拿著。”
陳時川問:“把我的東西都整理出來,家裡應該乾淨多了吧?”
“你這是什麼話?”
陳時川認真地看著她:“您還不懂嗎?我要開始新的生活了,我不要舊的東西,也不要舊的父母。”
“你……”
“領導昨天才說過,你和我的接觸,要接受監管,請你和我……保持距離。”
聽見是領導的命令,陳母馬上縮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