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夜轉回頭,再次走進殿中。
“師尊,都處置好了。我已將明禮的屍體丟給魔修,那些魔修帶著他的屍體逃回了魔界。”
“好。”
祝青臣長舒一口氣,站起身來,對殿中諸人道:“魔界突襲不成,必定懷恨在心,伺機報複,大戰就在眼前。”
“傳本尊的命令,除負傷弟子外,宗門上下,皆不可懈怠輕敵,加強守備,勤加修行,枕戈待旦。”
“另外,傳信給其他各個宗門,各宗門合力,派出弟子,密切監視魔界妖界,以待來日。”
殿中所有人都起身行禮,聲若洪鐘:“謹遵師祖號令!”
*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全宗門都在戒備,沈照夜也不再閉關,和其他峰的長老一起,重新巡視宗門內外,安排宗門事務、指點弟子修行。
忙活了一整夜,天色微明時,他來到祝青臣的洞府前,在外麵站定。
“師尊,事情都辦好了。”
這個時候,祝青臣正在打坐。
李鉞則拿著一本心法,坐在他身邊,伸手探探他的腰腹,引著他的氣息環繞。
修真界和尋常世界習武有相通之處,不過祝青臣不太擅長習武。
聽見徒弟的聲音,祝青臣做了個收式,抬起手,拍了一下貼在李鉞額頭上的符咒。
李鉞重新變成一條蒼龍,熟練地盤在祝青臣的身上。
這時,沈照夜又道:“師尊若是無事,那我便先告退……”
祝青臣打斷了他的話:“有事,進來。”
“是。”
沈照夜恭恭敬敬地走進來,祝青臣朝他招了招手,又把案上點心推到他麵前。
“過來坐(),辛苦了一晚上?()_[((),吃點東西。”
“是,多謝師尊。”
沈照夜拿起一塊綠豆糕,掰了一小塊,送進嘴裡。
祝青臣看著他,似是隨口問:“昨夜師尊命你親手了結明禮,你可曾在心中怨過師尊?”
沈照夜一聽這話,眼睛都睜大了,連忙放下手裡點心,急急道:“師尊這是什麼話?我怎麼可能在心中怨恨師尊?”
祝青臣朝他安撫地笑了笑:“你不用著急,為師不過是隨口一問。”
“可師尊用的字眼也太重了些,什麼叫做‘怨恨’師尊?”沈照夜正色道,“我知道,師尊是為了我好。”
沈照夜思忖道:“他原本是我的徒弟,若不是我親手將他抓回來,再親手了結了他,難保日後有不明是非的人,說我與他串通一氣。”
“更甚者,魔界借由此事大做文章,到那時,流言蜚語,擾亂軍心,反倒更加不妙。”
祝青臣欣慰點頭:“是這個道理。”
沈照夜道:“我親自出關,將他抓回來,自然也是這樣想的。師尊不說,我也會動手,又怎麼會怨恨師尊?”
祝青臣又問:“那你心中可有不舍?”
沈照夜搖頭:“沒有。”
祝青臣偏偏要追問:“半分不舍也沒有?”
“這……”沈照夜猶豫片刻,誠實回答,“在動手之後,是有一些,想起一些……我們師徒從前相處的事情,想起他小時候的模樣,我……”
沈照夜歎了口氣。
他能把自己的心思說出來,就已經很好了。
祝青臣也正是怕他憋在心裡,才反複追問。
祝青臣並不苛責:“畢竟是親手救回來的徒弟,又養在身邊這麼多年,人非草木,有不舍是尋常的。”
“是。”沈照夜頓了頓,“可是後來,我看見了負傷的弟子們,便不後悔了。”
“他在宗門內修行數十年,宗門資源、天材地寶,都是天下百姓與眾多弟子們狩獵耕種得來的。修士們受百姓供養,理當勤加修行,護衛百姓,可他卻與魔界勾結,反咬一口,中傷他們,實在該死。”
“他傷了這麼多弟子,我不殺他,對不起拚死護衛宗門的弟子。我已經心軟過一次了,若是再次心軟,來日釀成大禍,再有修士受傷,我萬死難辭其咎。”
“如今我殺了他,永絕後患,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隻可惜那兩個沒有過來,否則一並斬殺,才叫穩妥。”
祝青臣再次頷首:“是這個道理。”
他這個徒弟真的很聰明,也很冷靜,遇到事情一點就通,有時甚至不用祝青臣點他,他自己就明白了。
也是,修行數百年的仙尊,怎麼會是隻會和渣攻糾纏、沉迷於肉.欲的蠢貨呢?
祝青臣和他待在一塊兒,隻要點頭說“是這個道理”就好了。
太讓為師省心了!
可這時,沈照夜似乎有些猶豫,欲言又止:“師尊
() ,我……”
祝青臣瞧見他的神色:“你還有什麼話想問?儘管問。”
否則顯得他這個師尊很沒用!
沈照夜整理了一下思緒:“我實在是不明白,他們說的‘真心’是什麼。”
“趕他三人下山的時候,他們說我沒有心;誅殺明禮的時候,他也說我沒有心。可他們說的‘心’,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祝青臣笑了一聲,了然道:“他們說的‘心’,是覬覦你的私心,是算計你的野心,是殘殺同門的獸心,更是不擇手段的惡心。這些東西,你當然沒有。”
“你和他們不一樣,你一片道心赤誠、剛正不阿,戳破了他們這些惡心的心思,所以他們當然要說你沒有心。”
沈照夜皺著眉頭,思索著,似乎明白了什麼。
祝青臣問:“倘若今日,是魔界中人,在陣前叫罵,說你是個隻知殺戮、沒有心的怪物,你會怎麼想?”
“我……”沈照夜頓了頓,“或許會覺得自己還挺厲害的,竟然把他們都殺怕了。”
“不錯,正因為他們怕了你,所以他們才要劍走偏鋒,試圖動搖你的道心。”祝青臣淡淡道,“不必將他們的話放在心上,你若鑽了牛角尖,豈不是遂了他們的願?敵人的叫罵,正是你勝過他們的證明。”
“有道理。”沈照夜恍然大悟,起身行禮,“我明白了,多謝師尊賜教。”
師徒二人再簡單說了兩句話,便有弟子通報,說隔壁神意門派了長老和弟子過來,共商大事。
沈照夜回頭問了一句:“可知來的是哪位長老?”
弟子答道:“是鄭長逸鄭長老。”
“知道了。”沈照夜轉過頭,對祝青臣道,“師尊,我與長逸相交多年,就由我去見他罷。”
祝青臣略一思忖,最終還是點了頭:“好,這陣子得時刻注意著魔界那邊的動靜,你與他商議,看怎麼派人過去監視,商定之後,不要輕舉妄動,先來回稟。”
“是。”沈照夜領命下去。
臨走時,祝青臣又喊住了他:“照夜。”
沈照夜回頭:“師尊。”
“經此一事,你應當對‘人心難測’更有見地。”祝青臣叮囑他,“萬事小心。”
“是。”
沈照夜似乎對這話一知半解,還不甚明了。
但他還是將“人心難測”念了兩遍,記在心裡。
沈照夜離開師尊的洞府,剛到山下,一個修士便迎了上來,摟住他的肩膀。
“照夜,好久不見。”
沈照夜扭頭看去,正是鄭長逸。
他不大喜歡旁人同他勾肩搭背,就算是好友也不例外。
他皺著眉頭,推開鄭長逸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大敵當前,回去議事。”
“好。”鄭長逸看著他,試探著問,“你那三個徒弟,怎麼全都被你發落了?”
沈照夜聲音冰冷:“他們大逆不道,該有此劫,休要再提。”
“是嗎?”鄭長逸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也好,早就看他們三個不順眼了。”
*
洞府裡。
祝青臣靠在蒼龍身上,隨手翻著手中心法。
“統統,你說,那個鄭長逸,也是渣攻之一嗎?”
“你猜。”
“我又沒見過他,猜不出來。”
“我覺得是。”李鉞化身的蒼龍把腦袋擱在祝青臣的肩上。
祝青臣回頭:“你怎麼知道?”
蒼龍幽幽道:“因為他有名字。”
祝青臣疑惑:“有名字的人就是渣攻?”
“這篇文裡是這樣的,我就沒有名字,書裡隻叫我‘鬼王’。”
“這樣。”
蒼龍吐出龍息,龍須微動:“而且,作為一個真正的‘絕世好攻’,我聞到了‘渣攻’身上的惡臭,我和他們異類相斥。”
兩個係統都無語了:“不是吧?大反派?這都要拉踩一下?”
李鉞變回人形,從身後抱著祝青臣,一臉理直氣壯。
這當然要踩一腳!
萬一祝卿卿見多了渣攻,以為天底下的攻都跟他們一樣,那怎麼辦?
祝青臣下了論斷:“再看看吧。”
總歸那個鄭長逸什麼都還沒做,祝青臣也不好現在就處置他,萬一誤傷好人就不好了。
正好也教教沈照夜如何分辨人心。
李鉞把腦袋擱在祝青臣的肩膀上,低下頭,和祝青臣一起看書。
李鉞低聲問:“祝卿卿,你們宗門的弟子,是不是眼神都不太好?”
“哪有?”祝青臣正色道,“他們的眼神可好了,昨天晚上,天那麼黑,那些魔修還穿著一身黑,他們都能看見。”
“那他們怎麼沒看見我?我直接盤在你身上,他們都不問我是你的誰。剛剛你的徒弟來,他也不問。”
“這個……”祝青臣哽了一下,“可能因為我是師祖,他們不敢問吧。我這個徒弟又一心修道,對這些事情都不太關心。”
“那你下次跟他們說,我是你的道侶。”
“知道了,下次見到他們就說。”
昨天夜裡,李鉞盤在祝青臣身上,擺了個霸氣肅殺的姿勢。
結果他等了半天,祝青臣那些弟子就跟看不見他一樣,愣是不問一句。
簡直像是故意的。
李鉞又一次變回龍形,盤在祝青臣身上,繞來繞去。
祝青臣的係統幽幽道:“說不定人家把你當成臣臣新收服的小黑蛇靈寵了。停下吧,滾筒洗衣機,臣臣的衣服都快被你卷壞了。”
反派係統也道:“也有可能把你當成仙尊衣裳上的花紋了。你就像現代理發店門口的紅藍白旋轉招牌一樣,轉來轉去,無人在意。”
蒼龍沉默片刻,隨後猛地探出腦袋,朝它們兩個哈出一大口氣。
洞府之中,地動山搖,祝青臣拉著蒼龍就要跑,結果又被震倒在地上:“李鉞,快跑,地動了!”
蒼龍緊緊地纏著祝青臣,兩個小光球直接被吹飛出去。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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