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精神汙染(1 / 2)

第二日

崔漁領著虞一道前往村頭的草廬,就見小道士手中捧著道經,口中吟唱著怪異腔調。

老道士手中拿著一捆稻草,似乎在不緊不慢的編織著什麼東西。

“見過道長。”崔漁來到老道士身前,對著老道士恭敬一禮。

“守誠,將那本《玉章經給他。”老道士對著小道士吩咐了句。

小道士放下書,在自家的背箱內一陣翻找,卻見一本藍皮書遞了過來。

“看到第一個字了嗎?”老道士對著崔漁道了句。

崔漁翻開玉章經,就見其上一個個猶若是鬼畫符一樣的字跡映入眼簾。

與後世道家的符籙有七八分相似,看起來複雜無比,一眼望去根本就無從下筆。

“見到了。”崔漁道了句。

“這第一個字念‘天’,第二個字念‘地’,第三個字念‘人’。你走上前來,我教你書寫順序。”老道將手中稻草人編織成一個草狗,看起來栩栩如生,隨手塞入了袖子裡。

崔漁拉著虞的手上前,就見老道士持著木棍,在泥土上勾勒。

這個世界文字看起來繁複無比,但多數都是一氣嗬成,少有超過三筆的字。

老道士寫字很快,近乎一蹴而就,然後抬起頭看向崔漁:“看懂了嗎?”

低頭看著泥土上的字,崔漁眼神裡露出一抹茫然。

“在看。”老道士也不廢話,隻是繼續書寫。

“看懂了嗎?”老道士寫完又問。

崔漁搖頭,眼神中滿是無辜,這麼複雜的鬼畫符,彆說是看懂筆畫順序,你就算叫他描繪,那也很難不出錯。

“虞懂了。”在崔漁身邊臟兮兮的虞此時眼睛發亮,就好像是九天上的星辰。

“嗯?”

崔漁與老道士齊齊看向虞。

虞被二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看向鞋尖:“虞真的懂了。”

“寫來。”南華真人眼睛眨也不眨的道。

虞聞言拿起一根樹枝,彆彆扭扭笨拙的在地上劃過一道道扭曲圖桉,小臉憋的通紅,不知為何手中樹枝不似往日裡那般輕描澹寫,就好像是失控的馬車,扭扭歪歪的在地上書寫下一個崔漁根本就不認識的一團亂線。

但老道士卻認真的看著那團亂線,抬起頭看向虞:“不錯。去練習吧。”

然後又看向崔漁,繼續拿出木棍在地上劃。

這一劃足足過了三個時辰,天色已經變暗,崔漁才道了句:“似乎懂了。我寫給先生看。”

”不必。“

老道士連忙阻止,拿著木棍的手在輕輕顫抖,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崔漁,片刻後才開口道:“能幾個時辰學會一個字,可謂是天姿縱橫了。如此天資在我身邊求學,卻是委屈了,我為你指一條明道。縣城中有一酸儒名:李銘。是個有造化的,腹有經論距離入道也隻差半步的儒家賢者,你且去他那裡求學。”

“先生嫌棄學生天資愚笨?”崔漁撓了撓頭,看了看身旁虞已經初具雛形的字跡,在瞪大眼睛看向老道士。

“非也。”老道士豈會說自己嫌棄崔漁煩?嫌棄他天資愚鈍?

“我看你是個有造化的,不忍心埋沒於你。你先前在田野不是曾經要拜師嗎?我的道凶險無比,一路多災多難,並非你能承載的。反倒是那李銘,雖然隻是個酸儒,但文化做的卻是精深,距離成道也不過是差了一線而已。儒家之道適合芸芸眾生,適合那些大智若愚之人。不求天資,隻求‘契而不舍,金石可鏤。’之輩,此道最適合你。”

“儒家也修行?”崔漁聞言來了精神。

“自然,儒家隻求做學問,隻要學問做的精深,自然能感應天地間的文字大道。昔年文祖倉頡開創文字大道,天地驚動鬼神哭嚎,是我人族文明之起源。倉頡造八百文字,就算是那些妖族大聖,也能一字鎮壓。”老道士看著崔漁,口中滔滔不絕:

“那酸儒就在孔樊城內,開了一個百草堂,你入城一打聽就知道了。”

“百草堂李銘。”崔漁暗自記下,然後一雙眼睛看向老道士,總覺這老道是在忽悠自己,分明嫌棄自己卻不說。

“卻不知儒家如何修行。”崔漁問了句。

“論道,著作經典。隻要鑄造出的經典能獲得天地感應,就可以一步登天。昔年孔聖做《論語,直接由凡人化作超凡入聖的聖人便是如此。”

老道士看著崔漁,耐心解釋:“世間修煉之道,大概分為三種。一種如道門直接練氣。一種便是血脈傳承著,亦或者直接稱之為異人,隻要不斷純粹血脈便可。第三種就是修心禪悟,也就是儒家的路子。”

“道家練氣入門,便可獲得不可思議之力。血脈者生而神聖,沒有門檻。至於說儒家,唯有著作典籍,明悟文字真意,修著學說獲得天地認可,才能一步登天直接入道。”老道士說了句。

練氣士的路崔漁大概知道,畢竟他也曾練氣,算得上一名練氣士。

反倒是儒家他覺得好奇,會不會像後世中的那樣,修煉出浩然正氣?

崔漁與虞攜手離去,看著二人背影,老道士使勁的甩了甩自家發麻的手臂:“不可凋也!朽木不可凋也。看起來也是靈秀的人,怎麼這般愚笨?難道那句話真是他無意間聽來的?”

崔漁與虞一路走回村子,此時夜晚明月高懸,忽然隻聽村子裡一陣吵鬨,數百隻火把在黑暗中不斷晃動,一陣陣哭喊、哀嚎的聲音遙遙傳來。

“發生了什麼?”崔漁眉頭一皺:“莫非群玉山的盜匪下來了?”

小心謹慎的走入村口,遙遙就聽到一陣熟悉的喊叫傳來,然後等到崔漁靠近,看清場中形式後,不由得童孔一縮。

鎖鏈聲嘩啦作響,八條鎖鏈此時緊緊的纏繞在一道黑影身上,就見那黑影披頭散發,渾身殷紅血液滴答而下,空中一縷縷月華流淌,就像是水流一樣滲透入黑影體內。

在黑影腳下,是八具蒼白的屍體,已經被吸乾了所有血液。

“大家小心,老鱉頭撞邪發瘋了,千萬不要靠近,速速將其控製住,送入鎮妖司內。”楊二郎此時手持鎖鏈,指揮眾人拽著老鱉孫,叫其動彈不得。

“老鱉孫撞邪了,將他一家老少,孫子、兒媳全殺了,唯有兒子在縣城中當值逃過一劫。”

有人在旁邊滴咕。

“忒慘了!我看是這老狗遭受了報應,平常在村裡橫行霸道,咱們可沒少被他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