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刨冰少女(2 / 2)

“崔老虎,繳納五十畝地稅糧。”崔老虎幾人推著推車,來到了領頭的黑衣人身前:“管事大人,今年田地顆粒無收,咱用肉乾抵租。”

管事是個五十多歲,麵容黝黑的漢子,此時麵無表情的看著崔老虎,對身後騎士揮手:“驗貨。”

三個騎士上前,查驗了一番肉乾,轉身道:“李管事,都是上好的肉乾,沒有絲毫變質。”

“好!”管事聞言點點頭,對著崔老虎擺擺手:“退下吧。”

崔老虎站在原地,頭壓的更低了,一雙眼睛看向管事腳尖,嘴唇喏喏卻沒有動。

“怎麼?你還有事?”李管事瞪了他一眼。

“啟稟管事大人,這田地我家明年不租了。”崔老虎聲音很低。

“什麼?你在說什麼?”李管事眉頭一皺,明明比崔老虎要矮的多,可此時卻彷佛是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我說明年田地不租了。”崔老虎聲音變大。

“啪”鞭子呼嘯,猶若驚雷,一道殷紅血漬在崔老虎的身上翻開。

“我打你個下賤坯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哪裡想的好事,遇見災情就不租了?往年豐收之年,你怎麼不說不租了?遇見難事就推脫給主家,好事自己收著,哪裡有這等買賣。”李管事手中鞭子呼嘯,在空中劃過一道道虛影,急風驟雨般向崔老虎劈頭蓋臉的打了下去。

“休傷我父!”崔漁見此勃然變色,猛然一步上前,將崔老虎擋住。

鞭子呼嘯儘數落在崔漁的身上,卻見崔漁肌膚悄然間變化,內裡血肉已經儘數化作了鈦合金的肌膚。

就連體表的衣裳,也化作了後世的‘科技布’。

鞭子急風驟雨般落在崔漁身上,隻聽得啪啪作響,崔漁不動如山,將崔老虎牢牢護住。

眼見著崔漁被抽,崔老虎頓時急眼了,想要將崔漁拉在身後,卻拽不動崔漁身子,隻能眼紅脖子粗的喊著:“你們項家家大業大,也不差這一口糧食。如今天下大旱,顆粒無收,咱們不但要顧自己生活,還要承擔田地損失,在租地就是死路一條。租地是死,不租地也是死,你不如打死我吧,倒也死了痛快。”

聽聞崔老虎的話,崔漁心中詫異。平日裡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崔老虎,也能說出這番話?

也能有這種勇氣?

“打死你個賤坯,你還有理了。豐收年你承包土地,現在賠本了就想甩手,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管事聞言氣的麵紅耳赤。

“夠了!”

就在此時,坐在擔架上的小小少女,此時停止了啃冰動作,嗬斥住了管事抽打。

“小姐。”李管事連忙住手,對著轎子躬身一禮。

“李彪啊!你都五十多歲了,怎麼還這麼大火氣,他不想租就不租,咱們諾大府邸,還差他這一份糧食?”小小少女啃著刨冰,此時老氣橫秋的坐在那裡,晃悠著小腿。

“小姐,不可開此先河,這可不是一家一戶,一村一莊的事情,您今日開口,日後咱們大梁城三百七十一個村莊都跟隨效彷,老爺、太太、公子哥們沒有口糧去喝西北風?”李彪連忙辯駁。

“嗯?不開眼的東西,我是小姐還是你是小姐?叫你住手你就住手,還和我講起條條框框的道理來了?咱們沒糧食了,去找祖父要,終歸是餓不著。大梁城隻是一座小城,這三百六十多個村莊的人口可比租子重要多了。要是都被餓死,以後此地不是成了死地?我大梁城想要成為大城,要等到猴年馬月?”小小少女不耐煩的訓斥了句:“稍後等他們交了租子,若有不想租的就成全了吧。”

李彪麵紅耳赤,心中有火氣卻沒地方撒,轉過身一雙眼睛盯著幾人,怒斥道:“還不謝過小姐?”

崔老虎聞言連忙跪倒在地,不斷叩首:“謝過小姐開恩!謝過小姐開恩。”

崔漁與楊二郎見此,也是紛紛跪倒在地,對著小小少女叩首。

“罷了罷了,且去一邊候著吧,稍後還有話要吩咐你們。”小小少女漫不經心的啃著刨冰,小手擺了擺,眼神中滿是得意。

崔漁一行人退到一邊,不多時村子裡的眾人拖拖拉拉,拖著小車來到村頭。

耆老麵色卑微的走上前,身後有兩個後生提著半袋子糧食,還有兩籃子瓜果:“李管事,咱們今年大旱,田地裡顆粒無收。不但要留下明年口糧,還要留下明年種子,這租子可否請您去向城主說情,容咱們一年緩緩氣……。”

“什麼?你的意思就是說沒有租子?”

李管事一邊說著,拿起身前袋子:“半袋糧食,打發叫花子呢?”

李彪聞言麵色陰沉:“老狗,我告訴你,你就算是將自己來年的口糧都擠出來,自己來年餓死,今年的租子也不能少一分一毫。少了一粒糧食,不等你全家餓死,我就先叫你全家死絕。”

“大人,今年大旱,您就算是殺了我,我也沒有糧食啊。”耆老直接跪倒在地。

“我問你,今年的地種了沒有?”李彪冷冷一笑。

“種了,可是……”耆老表情慌張的解釋。

“沒有什麼可是,租子不夠就將你兒子、孫子、媳婦賣了做奴隸頂賬。你死了可以,但少一粒糧食的租子不行。”李彪陰冷一笑。

“大人!”

李家村百姓聞言麵露絕望,紛紛跪倒在地哀嚎,悲慘之聲衝霄而起。

“哼,哭也沒用。來人,檢查稅收,若租子不夠,直接扣人去賣了做奴隸。”李彪聲音冷酷。

話語落下一群身穿鐵甲的騎士衝入人群,開始統計賬簿,動手拿人。

一時間哭嚎之聲震動天地。

崔漁見此一幕,不由得童孔一縮,看著鐵甲騎士拿起繩子直接將一個個少男少女,青壯捆束起來,準備去賣做奴隸,隻覺得頭皮發麻。

這世道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恐怖的多。

“住手吧。”那邊啃刨冰的少女在榻上忽然歎了一口氣。

“小姐,您都免去兩百個村莊的租子了,在這樣下去來年咱們都要喝西北風。回去後咱們如何與大小姐交代?如何與老爺交代?”李彪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此時勃然變色。

“誰叫小姐我心地善良。”小小少女搖頭歎息,眼睛裡充滿了無奈。

李彪聞言麵如土色:“小姐,您回去沒辦法交代啊,老奴也沒辦法交代啊。”

“有事情找我好了,有本小姐在,用得著找你交代?”啃著刨冰的少女漫不經心的道。

“小姐,你……”李彪聞言無奈一歎,卻也不敢違背,隻能掃過眼前老老少少:“將這些仨瓜倆棗都收回來吧。你們這些老貨,還不趕快謝謝小姐。”

“我等拜謝小姐大恩大德,日後定要為小姐立長生牌位,為小姐燒高香。”村中百姓連忙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