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實該謝謝我,那一腳的力量可不輕,是我將你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崔漁沒有阻止韓信磕頭叩首,而是端來一盤的肉粥:
“吃粥吧。”
看著崔漁端來的肉粥,韓信也不客套,顧不得肉粥滾燙,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看著韓信狼吞虎咽的樣子,崔漁搖了搖頭,撚住一根嫩草:“你這次受傷極重,還要修養三五日。”
韓信一邊吃著,一邊點頭:“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日後韓信必定有報。”
韓信是孤傲的人!始終都認為自己要做大事情!
否則在前世也不會寧願餓死,也不去幫人家做長工。
但同時韓信也是一個極其注重情感的人,否則也不會在幫劉邦打下天下之後,沒有選擇造反。
那可是手握重兵,戰無不勝的韓信啊!
他要想造反,豈是劉邦能抵抗的?
為什麼?
就是因為劉邦的恩情!
崔漁笑了笑,沒有搭話,眼睛看著遠處小村莊,村子裡多了許多陌生的人影,挨家挨戶的打聽。
韓信一邊吃著肉粥,一邊打量崔漁、虞,還有周邊居住的環境。
卻見崔漁雖然粗布麻衣,但卻乾乾淨淨沒有絲毫汙漬。身上粗麻都是最上等的麻線搓製而成,腳上的鞋子更是無數細軟絲綢層層墊起來的千層底,下麵加了牛皮與牛筋,還有‘穿雲獸’的骨頭做鞋底。
穿雲獸是此方世界獨有的一種妖獸,縱橫於藍天白雲之上,其骨骼堅韌而又柔軟富有彈性,是貴族老爺最喜歡做鞋底的材料。
在看崔漁,肌膚細膩光滑,沒有絲毫風吹雨打的痕跡,一雙手掌雪白細膩,陽光下隱隱約約閃爍著玉色光澤,必定是有武藝在身。
這一身裝扮氣度,絕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再去看一旁的虞,絕對是韓信見過最漂亮的女子!沒有之一!
一身衣裳更是剪裁得體,穿的絲毫不比崔漁差,尤其是腰間那把藏在竹筒裡的長劍,更顯得氣勢非凡。
不論崔漁的衣服,還是虞的衣裳,都是項采珠送來的。
“公子不是普通人吧?”韓信放下空碗,忽然開口道了句。
“哦?”崔漁詫異的看著韓信:“你看得出來?”
韓信笑了笑:“現在這般世道,普通人家哪裡有吃肉粥的。公子既然救了我,可有差遣?”
“沒有差遣,隻是因緣際會,看你順眼而已。”崔漁回了句。
韓信聞也沉默了下來,盯著崔漁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似乎是看出韓信的難處,崔漁笑眯眯的道:“我看你年紀輕輕,卻淪落到這般田地,以後有何打算?”
“這般世道渾濁不堪,能活下去就已經是萬幸,哪裡有什麼奢求。”韓信悠悠一歎。
即便是昔年千古風流的韓信,如今也淪落到這般地步,不得不說國運天下,莫過於此。
按照算命的說法,國運大於個人運氣,若是國運不好,個人的運氣就會受到牽連。
國運混亂之時,對人的格局命運影響最大。
舉個簡單例子:有人生下來本來該是大富大貴,一生衣食無憂的命數,但偏偏遭逢天下大變,百姓流離失所,他能不餓死,就已經是萬幸,哪裡還敢祈求大富大貴?
如今天下三六九等猶若銅牆鐵壁,大周鎮壓天下五千年,五千年天下不起兵戈,就算兵仙生在這世道,也隻能混個溫飽,甚至於祈禱自己不被餓死。
至於說大富大貴?那就不要想了!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當九鼎烹。生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豈能鬱鬱不振,就此沉淪?男兒七尺身軀,當立不世之功,創不世偉業。”崔漁聲音震耳欲聾,叫人身軀顫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那邊韓信聞言果然是麵色激動,渾身上下汗毛豎立,坐在那裡嘴唇哆嗦,可惜猶若鬥敗的公雞:“說得簡單,生不逢時。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雞兩翼,飛不過鴉。人有衝天之誌,非運不能自通。”
崔漁笑了一聲,韓信不愧是韓信,不論在哪個世界,落到何等地步,都絕不會喪失了自己的雄心壯誌。
就算是周天子的定下的三六九等鐵律也不行。
“我要是肯給你一個機會呢?”崔漁看向韓信。
“日後任憑公子驅策,韓信絕無二話。”韓信雙腿一軟,已經跪倒在地。
韓信絕不是一個太要臉麵的人,對於任何一個胸懷大誌的人來說,臉麵隻有在該露出來的時候露出來,該放下的時候就會乖乖放下。
“大梁城內有個百草堂,百草堂內有位老儒生,你明日去哪裡拜師求藝吧。以後我會每個月給你兄妹提供食宿,你們兄妹的衣食住行,我全都包了。能不能在老儒生哪裡學到本事,又學到幾成,全憑你自己手段。”崔漁看向了韓信。
他想給韓信一次機會,也想給未來的自己一次機會。
給韓信一次機會,對他來說也不過是每個月浪費一點米,養兩張嘴而已。
要是韓信真的能在未來崛起,如當初那般大放異彩,回報崔漁的將會是整片農田。
這可是韓信啊!
出彩的人,不論在哪個世界,依舊同樣出彩。
無數人缺的隻是一個機會而已。
“彭!”
“彭!”
“彭!”
磕頭聲響起,地上塵土濺起,韓信額頭青腫了一大片。
“公子……”韓信聲音哆嗦,眼眶含淚,堂堂七尺男兒,此時竟然說不出半句詞語。
誰能知道他韓信的苦?
為了活下去,與野狗搶食!
吃了上頓沒下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餓死。
他韓信有衝天之誌,可這世道不給他機會啊!
他連活著都已經要拚儘全力,哪裡還有機會去思考人生?
有的人活著就已經用儘了全部力氣。
現在的他,不是曆史上那個威風凜凜的齊王,不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的兵仙,他隻是一個與野狗搶食,為了一口飯吃,連命都搭上的小乞丐。
“起來吧,有些事情不必掛在嘴上,記在心裡便是。”崔漁伸出手將韓信攙扶起來:“以後也莫要叫什麼公子了,顯得太客套。你要是看得起我,不妨叫我一聲大哥。”
“大哥?小的如何擔待的起。”韓信聞言一驚,眼神裡有惶恐,還有一點點渴望。
“你我今日不如歃血為盟,拈香為信,結為兄弟如何?”崔漁見到韓信如此,露出自己的大白牙。
既然要收買人心,那當然是要做到極致。
此時的韓信正處於人生低穀,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我……我……我……”韓信看著崔漁,激動的說不出話。
崔漁手指一指,草廬內已經出現香火。
然後二人直接燒黃紙,點上香火拜把子。
要問崔漁,遍觀前世曆史,有誰是最意難平的人物?
韓信絕對是其中之一。
崔漁一套組合拳下來,韓信整個人都懵了,暈乎乎的如在雲端。
崔漁笑眯眯的將韓信拉起來:“下午你就隨我去百草堂。你的身體雖然還需要幾日才能好,但卻不耽誤識字。”
“你們隨我去河邊洗漱一番。這般臟兮兮的樣子,可沒辦法拜見老師。”崔漁笑著道。
他為何確定眼前的韓信就是曆史上的韓信?
就是因為香姬!
韓信或許是偶然,但韓信加香姬在一起,那可就是絕對了。
崔漁領著二人,一路來到兩界山,走過村莊卻見村莊內多了不少陌生人,一個個賊遛遛的在村莊內巡視。
“大哥,你為什麼對他們那麼好?”虞跟在崔漁身邊,音波直接震動崔漁耳膜,響在崔漁的耳中。
在虞的眼中,這就是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的兩個難民,扔在人海中根本就毫不起眼。
這樣的難民路邊隨處可見。
崔漁悠悠一歎,他看中韓信的不單單是才華,更是韓信臨死前抓住那塊豬皮,最後一口氣咽下的時候,想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妹妹。
那句帶著絕望的‘妹妹怎麼辦’,著實戳中了崔漁的內心。
妹妹怎麼辦?
他在想,要是自己死了,虞怎麼辦?
現在虞掌握了異能,又拜師老道士,就算自己死了,她也能順利的活下去吧?
“因為值得。”崔漁笑了。
虞一愣。
一個好漢三個幫,以後想要辦大事,沒有幫手怎麼行?
韓信要真的是可造之才,崔漁甚至於可以相助他塑造血脈,助他一臂之力覺醒異能。
崔漁眯起眼睛,看著身後相互攙扶的兄妹,崔漁牽住小女奴的手,一時間思緒飄忽,不知道想些什麼。
虞拎著香姬去了上遊,崔漁領著韓信去了下遊。
崔漁用洗發膏揉動韓信亂兮兮的頭發,烏黑麻漆的臟水叫溪水變得渾濁。
“大哥,之前我做了一個夢。”韓信怪怪的站在河水中,整個人猶自有些如墜夢中。
“夢到了什麼?”崔漁問了句。
“夢到我死了!都已經被陰差抓到鬼門關了!”韓信道了句:“那個夢真的很真實!我現在都牢牢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