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子中七八條錦鯉,不緊不慢的遊來遊去,看著岸上的仆役,眼神裡露出一抹散漫,絲毫不知憂愁。
在不遠處的樹蔭下,一根魚竿伸出,落在了池子裡,吊著池子裡的金魚。
“五爺,金尚早求見!”此時一個奴仆輕手輕腳走在米茸五步外站定,然後輕輕的跪倒在地,額頭觸地道了句。
“嗯?叫他進來吧。”米茸抖了抖手中魚乾,看著不斷搬運水的仆役,不耐煩的擺擺手,將魚乾扔在地上。
仆役如釋重負紛紛遠去,那池子裡的水迅速乾涸,等金尚早到來的時候,池子裡的金魚已經暴漏在河床上,拚了命的張開魚鰓,想要呼吸空氣中的養分。
可空氣乾燥,張開魚鰓後水分流失的更快。
金尚早路過池塘,看了一眼池子裡翻白眼的金魚,不知為何心中升起一股悲哀。
“見過五爺。”金尚早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嗯?事情辦成了?”米茸看向金尚早,一雙眼睛虎虎生威。
“出了岔子。”金尚早身軀一個哆嗦,眼見米茸就要發怒,卻連忙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異人?”米茸將要爆發的怒火熄滅了回去,拿起一旁冰塊攥在手中:“小李村崔漁?名字有幾分熟悉。”
“爺,您忘記了,幾個月前將陳勝開瓢的那個就叫崔漁。此事哄傳大梁,成為整個大梁城的笑柄。”金尚早連忙爬上前去,端住五爺的冰碗。
“是他?”米茸眉頭舒緩:“到是好大口氣。他怎麼成為異人了?以前沒聽說過?”
“不是他成為異人,是跟在他身邊的一個黑袍人,就是異人!”金尚早道。
“黑袍人?又是不知名的勢力嗎?”米茸手中刨冰不斷融化,點點冰水墜落在地,濺起道道泥水。
“最近大梁城牛鬼蛇神多了起來,總是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米茸若有所思。
“爺,咱怎麼辦?要不然那幾間鋪子放棄吧,為了區區幾間鋪子,與異人起衝突不值當。”金尚早道。
“罷了,左右不過是三間不起眼的鋪子而已,給他就給他了。你也說了,還有吳家摻合其中,我倒要看看吳廣會不會派人去搶奪。你遣人傳出消息,就說有人奪了吳廣鋪子,打了吳廣的人,還不將吳廣放在眼中,揚言要吳廣好看。就說吳廣占據大梁城七大士家之位,德不配位……。”米茸眼睛一轉就有了主意。
區區三間鋪子而已,他米茸會放在眼中?
“高!大人高!消息傳出去,吳廣要是出手也就罷了,吳廣要是不動作,咱們八大家族就可乘機推波助瀾,打擊吳廣基業,叫吳廣基業不穩。吳廣敢光明正大的進入大梁城,大肆侵占陳家產業,身後必定有人撐腰,而撐腰的極有可能是項家。項家邀請大老爺今日去赴宴,怕是就為了敲定此事!此事若成,咱們在想動吳廣,可就難了,隻能任由吳家發展。但要是憑借此事打擊吳廣威望,暗中造謠推波助瀾……到那時吳廣人心背離,手下勢力主動投靠咱們,咱們還能拒收不成?”
“到時候就算吳廣告到項家,咱們爺也有理說三分。”金尚早得意的道。
“連一個區區沒跟腳的異人挑釁都無法應付,吳家憑什麼位列八大士家?到時候項家也會對吳廣失望。咱們要是在暗中支持那崔漁一波,替他擋下幾分吳家手段……”金尚早的眼睛亮了,說到這裡詭異一笑。
很多時候,大勢力的廝殺都是不見刀光劍影的暗中手段,各種明槍暗箭,戰爭隻是最後手段。
聽聞此言,米茸詫異的看著金尚早:“咦,想不到你區區一介江湖草莽,竟然還有這般見識。”
“小人從小就在死人堆裡長大,五歲就乞討,十二歲跟著一個老乞丐學了幾招,十五歲就立棍,在江湖中廝混,到如今已經有二十六個年頭。這江湖中的陰謀詭計、明槍暗箭經曆不知多少,被人丟到江中喂王八也不是少次數。”金尚早笑眯眯的道,臉上滿是討好的笑容。
一個普通人,能從最底層爬出來,並且在大梁城無數勢力中立棍,掌握一條街,他究竟經曆過什麼,怕是唯有自己知道。
“就按你說的辦!”米茸拿起碗中一塊冰,塞入金尚早口中,算是賞賜他的:“以後你就跟在我身邊吧。”
金尚早聞言一愣,身軀顫抖眼眶泛紅,然後猛然額頭磕在青石板上,蕩漾起層層塵埃。
“小人遵命!小人遵命!小人多謝大人栽培!”金尚早感激涕零,淚水打濕了眼眶。
金尚早如此鞍前馬後,為了什麼?
還不就是為了米茸的一句話?
對於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來說,普通人就像是地上的塵埃。
我們隻是在角落裡等待著有一天,他走過去的風帶飛我們。
若是能有幸落在他的鞋麵上,隨他走一段路,那就是祖上冒青煙了。
你努力奮鬥了一輩子,都抵不過他的一句“我看這個項目就小張吧。”
金尚早在江湖中拚殺了幾十年,早就悟透了其中的關竅。
他要是能跟在米茸身邊,不但他一飛衝天,日後他的子孫都能有一個不錯的前程。
米茸在米家確實不太起眼,但那個不起眼是對普通人說的。
米茸也確實是個明白人,聽見金尚早的話就知道這人不簡單,是個老江湖。
“起來吧,去辦事吧。”米茸笑著點頭。
就在此時,忽然門外傳來匆匆腳步,卻見一侍衛慌裡慌張的從門外趕來。
“爺,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侍衛和米茸極為親近,此時竟然不顧規矩,闖到了米茸身前。
“什麼事?”米茸沒有發怒,而是冷靜的問了句。
他身邊的人,他還能不了解?
一定是很大的事情,才能叫他如此不顧規矩。
聽聞此言,侍衛反倒是支支吾吾,看向一旁金尚早。
“都是自己人,你說吧。”米茸點點頭。
聽聞這話,侍衛也不隱瞞:“爺,現在外麵都在流傳一道消息。”
“什麼消息?”米茸問了句。
侍衛咬了咬牙,然後道:“外麵的人都在傳,您看中一間鋪子,卻被一個叫崔漁的給搶了過去。那崔漁不但給陳勝開瓢,還不怕爺您,說您被人削了臉麵,連個屁都不敢放,簡直丟了米家的臉,叫米家祖宗蒙羞。”
“卡察”
米茸腳下青石碎成八瓣。
“哈哈哈!哈哈哈!”米茸怒極而笑,臉色滿是殺機:“誰傳的?”
“市井都在傳,咱們找了半天,一點線索也沒有。就好像是一陣大風,忽然刮過來,沒有半點痕跡!”侍衛臉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