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希耳尖的溫度陡然上升,淺棕色的瞳孔微張，掀動眼簾，不知如何回答。
顧闌琛的問題,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我…我…”
顧闌琛很有耐心，始終躬著腰，像江泠希湊近，不急不躁地等他回答，視線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和亮光。
兩人之間的距離隻有10公分。
江泠希手指攥著衣角,視線下意識回避，看著彆處。
其他嘉賓以為兩人在調情，自覺停留在後麵，沒有上前打擾。
［琛琛在和江江說什麼？我也想聽！］
［很感動之類的畫吧,如果我也有個小男朋友對我這麼好，我要偷偷藏起來。］
［江泠希真的很可，又好看又甜，之前怎麼那麼多惡評？］
［快看！琛琛又往前挪動一步,江江看起來好害羞。］
麵對顧闌琛的再次靠近，江泠希避無可避,支支吾吾道：“我們說好的一起演戲，所以我對你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顧闌琛眼神裡的光暗了些,但他並沒有直起身,而是繼續追問：“那就是…不喜歡我的意思對麼？”
江泠希保持回避的姿勢,胸腔不禁起伏。
他從未思考過對顧闌琛的感情，一直以來都是把他當成拯救小炮灰的大佬,後來也是為了離婚以後的高額分手費，所以才一直配合顧闌琛秀恩愛。
這麼想，他這個人似乎有些功利。
但其實,顧闌琛對他也很好，如果離婚後顧闌琛不給他錢，他也能接受，畢竟他也占了顧闌琛許多好處。
想清楚後，他答：“…嗯，你很厲害，所以我很崇拜你，也熱愛你的電影。但如果說那種真情實意的喜歡，我不喜歡你。”
江泠希的說這段話語氣很認真，似乎努力增加幾分篤定，但他的目光依然看著地麵，不敢與顧闌琛對視。
顧闌琛緩緩直起身，右手隨意從空中抓住一支氫氣球，盯了片刻又輕輕鬆開。
“嗯，我明白了。”他低著視線，手掌落在江泠希腦袋上揉了揉，“剛才的問題，是節目組的任務，呆會兒可能當著所有人會問，所以提前試探你一下。”
江泠希瞬間鬆口氣：“原來是這樣。”
顧闌琛莞爾：“不然，你以為是哪樣？”
江泠希：“沒以為哪樣，我們過生日吧。”
江泠希牽起顧闌琛的手，走向餐桌的主位，推著他的後背讓他坐下後，拿出打火機，將蛋糕上的數字點燃。
翻糖小人做得很生動，酷酷的表情下，一手拿著劇本一手舉著“26”，惟妙惟肖。
其他嘉賓也慢慢聚過來，朝著顧闌琛送上真誠真摯的生日祝福。
“戴上生日帽，今天你是最帥的壽星。”江泠希拿出提前準備好的黑白色帽子和圍巾，“這是一套，上麵刻著你的名字，我親手織的。”
“小江，你還會織帽子圍巾？”
“厲害了，我的小江。”
江泠希低身，湊過去替顧闌琛圍好，一邊整理一邊道：“因為小時候家裡窮，我媽媽會接一些手工活兒，為了幫我媽媽分擔一些，普通的針法我都會。”
［江泠希好可憐啊。］
［不對啊？江泠希畫畫這麼好看，一看就是藝術生。而且剛才布置房間時，他對色彩的搭配和鮮花顏色的搭配很專業，應該是學過插花。試問，一個從窮人家長大的孩子，在娛樂圈底層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是怎麼會這麼多才藝的呢？］
［江泠希好像還會樂器，上次在集市叫賣的時候。］
［可能為了凹人設，裝可憐？窮人家的孩子比較能獲得大眾的憐憫。］
陸興然羨慕道：“清秋你也學一學，你看顧老師的圍巾多好看，我也想要。”
許清秋白了他一眼：“想要自己學。”
顧闌琛細細地摸著圍巾，眼底藏著心疼。
江泠希的這些過往，是他查資料也查不到的。小時候一定過得很辛苦吧。
遺憾的是，江泠希的童年和少年時期，他沒有完全參與，當初的相見也很短暫。
當他再次遇到江泠希時，江泠希已經變成全能的頂流偶像，在公司的培養下，優雅氣質，仿佛從未受過苦的小少爺，生活裡隻有花束和希望。
他低聲道：“謝謝。”
江泠希的話放在書中，有一個邏輯上的疑點。現實的他，繪畫樂理這些技能都是公司培訓，可書中江泠希在遇見自己前，隻是底層的龍套演員，沒有公司培養。
顧闌琛怕粉絲發現，替他解釋：“江江很聰明，後來和我一起學習繪畫樂理插花比我學得快多了。”
江泠希細細品味完這段話才後知後覺，稍稍疑慮地看了眼顧闌琛，跟著解釋：“像插花和茶道琛琛很專業，他也教了我不少。”
［看見沒，人家是老公教的。］
［剛才質疑的人絕了，打臉不。］
［好幸福，我現在好喜歡江泠希，他簡直就是全能小棉襖，啥都會乾。］
［而且人家手腳麻利，不像真人秀中那些嬌生慣養的明星，大爺似的等著人家乾活。一下午的直播我都在看江泠希，這屋子從上到下的布置都是他一人完成，完全沒有摻水。］
曾閻道：“你們倆啊，就是絕配，天生的一對。顧老師，祝你們倆長長久久。”
其他嘉賓一起附和：“長長久久。”
顧闌琛端起酒杯：“謝謝大家。”
“等等——”任暖狹著笑意：“顧老師，江江為了給你布置生日會場，忙前忙後這麼久，你們倆不如來個交杯酒？”
吳軒峰、曾閻附和：“交杯酒！”
江泠希握著酒杯的手微微蜷縮，垂著眼睛偷瞄著顧闌琛，等待他的回答。
顧闌琛優雅地舉起酒杯：“江江，可以嗎？”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江泠希甩掉腦子裡的那些雜七雜八的顧慮，厚臉皮道：“可以啊，隻要你想要，喝幾杯交杯酒都無所謂。”
顧闌琛伸出手臂搭在他的左手臂彎處，湊近一些，用僅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囑咐：“喝一點就好，彆醉了。”
江泠希：“嗯嗯。”
眾人的鼓掌祝福中，顧闌琛將紅酒一飲而儘。江泠希端著紅酒，猶豫片刻，伸手替他擦掉嘴角殘留的一點酒漬。
“嘴角有紅酒。”
顧闌琛看著他，順勢牽著他的手一起切開蛋糕，分給在場的所有人。
［啊啊啊啊，太甜了。］
［兩人真的好配！！］
［我宣布，我要和顧闌琛搶老婆。］
許願時，顧闌琛藏在心中，並沒有直接表露出來。
任暖好奇地問：“顧老師許的什麼願望？”
顧闌琛：“願望說出來，就不準了。”
任暖吐槽：“小江，今晚去問問顧老師，如果顧老師不告訴你，就不讓他上床。”
江泠希的臉當即紅了一度：“…行，回去我問問。”
這場生日聚會大家過得很開心，不但給這段旅程放鬆身心，也拉近了大家的距離。
不過，一直到生日宴結束，也沒人注意到藍岄白沒來。
散開時，顧闌琛和江泠希回到自己的房間需要走過城堡的花園，今晚月色不錯，他們抬頭看月亮時被天空的無人機吸引。
兩人坐在椅子上，仰著頭。
江泠希：“這是誰在告白嗎？無人機好像組成了一枚戒指。”
顧闌琛：“應該是在求婚。”
月色清冷，顧闌琛將脖子上的圍巾取下，替江泠希戴上，“彆著涼。”
感受著圍巾殘留的暖意，江泠希笑得明朗：“謝謝你。”
無人機表演還在繼續，江泠希忽然問：“你許得是什麼願望？”
顧闌琛：“很重要的願望。”
江泠希調侃：“你這等於沒說。”
顧闌琛轉頭，深邃的墨色眼眸望著他：“他們說，生日願望隻能和最愛的人分享。”
江泠希內心閃過一絲紊亂，平靜道：“奧，那我不問了。”
顧闌琛低笑一聲：“好。”
在花園呆了片刻，兩人並肩準備走回去，這時候的無人機表演也陸續落幕。
江泠希說：“歐洲的行程也快結束了，回國後我應該是先參加《演技派》的第一期錄製，再進劇組和你一起拍戲。”
顧闌琛點點頭：“嗯，你的戲份可以集中拍攝，不——”
耳邊忽然響起嘈雜的轟鳴聲，顧闌琛反應敏捷迅速回首，發現一架失控的無人機正加速向江泠希衝過來。
無人機速度迅疾，碰到人的話後果很嚴重，此時它正朝著江泠希的腦袋飛來。
顧闌琛想提醒江泠希已經來不及了。
他下意識伸臂攬著江泠希的腰，用臂膀將他護住，短短兩秒的時間，江泠希隻看到一抹黑色的影子與他擦肩而過。
短短兩秒，無人機飛快落地。
江泠希不知所措地抬起頭，發現草坪上的無人機機翼已經破損，上麵帶著一些血跡。
顧闌琛的手受傷了。
“你！沒事吧！”
江泠希捧著顧闌琛受傷的手腕，眉心緊緊擰著：“我們趕緊回去找醫生。”
顧闌琛安撫他：“沒事，隻是輕微擦傷而已，沒有大礙。”
江泠希緊張地盯著傷口：“這看起來很深，千萬不能掉以輕心，你的手以後還要彈鋼琴呢。”
顧闌琛笑著道：“好。”
回到房間，節目組的醫療員替顧闌琛檢查傷口後回複：“沒什麼大礙，傷口不深，就是這兩天不能碰水。”
江泠希禮貌道：“謝謝醫生。”
醫生微笑：“不客氣。不過顧老師的手是怎麼受傷的？”
江泠希握著消毒水和紗布，目光小心地等著顧闌琛回答。
剛才，顧闌琛應該是為了護他。
如果不是顧闌琛動作敏捷，他的後腦勺估計已經開瓢了。
顧闌琛：“不小心被無人機蹭上。”
醫生吐槽：“估計出現故障或者信號被乾擾了，您也夠倒黴的。”
送走醫生，房間裡隻剩兩人。
江泠希替顧闌琛接了一杯溫水遞給他，“把消炎藥吃了吧。”
顧闌琛：“好。”
江泠希：“謝謝你保護我，如果不是你，估計我又得躺在病房裡了。”
顧闌琛將藥吃掉，平靜道：“我隻是下意識拉你一下，舉手之勞。”
江泠希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顧闌琛傷到的是手腕，剛剛他那隻受傷的手一直扶在自己的後腦勺外側。
所以如果不是顧闌琛的手在保護他，傷到的肯定是他自己。
江泠希心裡很不是滋味，帶著一些愧疚，更帶著一些複雜。
他又聯想到那個人工呼吸，以及顧闌琛在生日party上的那個的怪怪的問題。
他現在腦子一團亂，理不清自己對顧闌琛到底什麼感覺。
“江江，你先去洗澡還是我先去？”
顧闌琛的話將他拽回現實，他呢糯道：“你先去吧。你這段時間的生活護理我包了，需要我伺候的，我必定竭力去做。”
顧闌琛已經脫掉毛衣，若有所思地問：“生活護理是指哪方麵？”
江泠希：“你手不方便乾的，比如…”他盯著受傷的右手手腕，心裡直犯嘀咕，腦海裡一輛輛顏色小車嗖嗖飛過：“反正你儘管吩咐。”
顧闌琛淡淡地笑著：“右手的話…你…”
江泠希盯著麵前的人魚線和腹肌，憋紅臉：“限製級的我可不乾，那種事情還得你自己來。實在不行，你忍兩天？”
顧闌琛反問：“忍兩天？你指的是？”
江泠希轉身，用後背衝著他：“就那種隱私的事…”
顧闌琛一副不明白的模樣，“你說得是什麼，我還是不太懂。你是要幫我洗澡嗎？”
江泠希支支吾吾：“這個也不行。”
顧闌琛懶懶地掀起眼簾：“所以，你什麼都幫不了我，都是在哄我？”
江泠希：“…沒、沒有，其他的我都能乾。”
顧闌琛不想再逗他，“你幫我把防水袋係在手上，我先去洗澡。”
江泠希：“這個可以。”
好不容易將顧闌琛送進浴室，江泠希鑽進被窩裡，將自己裹成蠶寶寶。
他頂著天花板，深深歎了一口氣。
不得不說，顧闌琛剛剛保護他的舉動，震撼到了他。
這麼多年，那種被保護嗬護的滋味，他已經許久未嘗過。
顧闌琛的懷抱很暖很有安全感。
可顧闌琛為什麼對他這麼好呢。
首先排除掉喜歡，像顧闌琛這樣的人，眼光一定很高，更何況小炮灰之前還把顧闌琛得罪得很深。
那麼是因為什麼呢？
“咳咳。”江泠希嗓子不太舒服，眼皮也越來越沉，躺在床上漸漸睡著了。
顧闌琛洗澡出來，發現裹成一團的江泠希無奈地笑了笑，替他將被子整理好重新蓋上，拿著吹風機到隔壁去吹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