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葉敏帶著孟崢一起去送董老。
隔壁職工院陸陸續續蓋了大半年，終於在年後三月徹底竣工,四月初最後一次分房，已婚職工大半都接了家屬過來安家，隔壁也終於熱鬨起來。
職工院竣工後，董老也從婦聯後麵的兩層樓裡搬了出來，住進了醫院分給他的房子裡。
醫院分給他的房子在單身職工宿舍樓裡，是個單間，麵積隻有二十多個平房。
本來以董老的級彆,是可以分到更大房子的，但他覺得自己孤身一人,房子再大房間再多，他能住的也就一間，太浪費，就要了個單間。
二十多平的房子,中間用書架簾子一隔,裡間睡覺，外間當書房待客室,挺好。
董老不怎麼會做飯,一天三頓都是吃醫院食堂,但衛生習慣很好,房間裡收拾得挺乾淨。
進屋後,董老讓葉敏和孟崢在沙發上坐下,自己去給他們各倒了杯水，隨後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問：“那邊的事都安排好了？”
葉敏回答說：“嗯，那邊房子下來了，過去收拾收拾就能住,程序等孟城報道了再補。”
“學校那邊呢？”
“通知書已經下來，九月份去報名就行。”
“好好學。”叮囑完，董老停頓片刻又說，“成績不好彆說是我教的。”
“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學。”葉敏一點都沒被嚇唬到，半開玩笑說，“要是考了第一名，我到處跟人說您是我師父。”
想到她說的那場景，董老覺得有點好笑，但很快又咳嗽說道：“那倒不用。”
家裡還有客人，葉敏沒法久坐，沒多久就要走了。離開前，她再次問董老要不要跟他們去羊城。
孟崢聽了也附和說：“董爺爺，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老人家都喜歡小孩，何況孟崢對董老來說不是一般小孩，是徒孫，算自家晚輩了。再加上孟崢長得好看，人也聰明，董老自然越看他越稀罕。
葉敏勸他的時候，他還能保持淡定，但看著孟崢滿是期待的眼睛，坦白說，董老有點心動。
看出董老的猶豫，葉敏趁機說：“您看，崢崢也舍不得跟您分開。”
人到老了，就會希望有個親人在身邊。
董老妻子早逝，無兒無女，收了葉敏當徒弟後，她一家四口就是他關係最近的人，自然願意親近他們。
問題是去了羊城後，他工作要怎麼安排，住哪也成問題。
如果是問葉敏夫妻兩個，他們肯定會說讓他跟他們一家子住一起。
可羊城是什麼地方，省會，大城市，以孟城的級彆，在這邊駐地都隻分到兩居室，到了羊城能分到更大的房子嗎？
董老覺得難。
兩居室，他們一家四口住著都嫌擠，再加一個他，怎麼住的開？
就算是親爹，住進閨女家裡時間長了也遭人嫌，何況他隻是葉敏的師父。古代是有師徒如父子的說法，可現在都新
社會了，可不講究那些。
何況他收葉敏當徒弟的時間不長，滿打滿算也不到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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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知道，葉敏夫妻倆都是有良心的人，可他不能把未來都壓在他們的良心上。他也有自己的驕傲，不想成為他們的拖累。
想到這董老擺手道：“我現在這樣挺好，你們要是想著我，多給我寫信就行。”
葉敏並不意外，她已經猜到了董老不會同意，三番兩次邀請隻是想著多提幾次，說不準他哪次就答應了。
雖然這年代已經不講究師父如父，但真心換真心是任何時候都不會變的，董老對她好，願意傾囊相授，她也願意對他好，照顧他的晚年。
如果董老有妻子或者兒女，她肯定不會三番兩次說這種話，但他孤身一人，葉敏自然想把他接到身邊照顧。
但被拒絕後葉敏沒有再強求，人生很長，就算董老這次不答應，以後她隔三差五提這件事，總有磨到他軟化的那天。
葉敏看得開，但孟崢離開董老家裡後心情不太好。
他還不到六歲，卻已經經曆過兩次搬家。
從江城來駐地時他年紀小，對分彆沒有什麼概念，所以還好，但現在的他已經明白分彆意味著什麼。
分彆意味著，以後他再難踏上這片土地，也再難見到這片土地上的人。
想到董老，孟崢抬頭問道：“媽媽，我以後還能見到董爺爺嗎？”
“當然能。”
“真的嗎？”孟崢這麼問著，但表情明顯不太信。
葉敏想了想說：“這樣，去了羊城後，你多給董爺爺寫信，告訴他羊城有多好，說不定哪天他就答應去羊城跟我們一起住了。”
孟崢眼睛一亮，拍著胸脯說：“沒問題！”
痛快答應下來後，孟崢又有點擔心：“如果我告訴董爺爺羊城很好，他還是不想去怎麼辦？”
“那……以後每兩年，我跟你爸爸帶你回來探望一次董爺爺，或者接他去住一段時間好不好？”
“董爺爺會答應去羊城嗎？”
葉敏說道：“接他過去長期住著他可能不會同意，但偶爾住一段時間應該還好。”
孟崢拍拍手：“行，那就這樣吧！”
……
葉敏帶著孟崢送董老離開沒一會，鄭團長他們也都走了，馮學文喝醉了，被梁娟扶回了家。
錢曉雲坐在沙發旁搖嬰兒床，安安則趴在嬰兒床旁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睡得正香的丁朝陽。
孟城和丁楊則站在門口，一人手裡夾著根煙，邊吸邊聊天。
聊的內容也不是彆的，還是兩人很早以前提過的娃娃親。
丁楊靠著門框，歪著頭往客廳裡瞅著，看夠了用拐胳膊撞兩下孟城肩膀，笑眯眯道：“你看，安安多喜歡我家朝陽啊。”
兩人認識那麼多年，不說是對方肚子裡的蛔蟲，但確實丁楊起個話頭，孟城就能猜到他在打什麼主意，便冷笑著說：“她那是好奇，沒見過朝陽
這麼大的小孩。”
丁楊理直氣壯地說：“這喜歡不就是從好奇開始的嗎？你敢說你最開始對弟妹沒有好奇心？”
孟城不上當，反問：“對著一個不滿三歲小孩說喜歡，你不覺得虧心？”
丁楊被問得噎住，但轉念一想，安安不滿三歲，他兒子也還不到半歲啊，這也算是年齡相當吧？
咳嗽一聲後，丁楊說道：“我又沒說讓他們現在開始處對象，先把親事定下來嘛，等他們到年紀再定婚事，咱們兩家知根知底，你把閨女嫁給我兒子，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王輝出事前，你知道他跟人亂搞男女關係嗎？”
那當然是不知道的，但這跟他兒子有什麼關係？
丁楊還沒問，孟城就主動往下說了：“你跟王輝也算知根知底吧？他還是軍人，結果鬨出這事。”
“我兒子跟他又不一樣。”
“是不一樣，他是成年人，看著也正派，你兒子還不到半歲，長成什麼樣不好說。”
丁楊肯定地說：“他肯定不會跟王輝那樣麵上光。”
孟城不吃這套，說道：“那誰知道，他長大後品行好就算了，萬一是個麵上光，我閨女一輩子不得搭進去？”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能不知道嗎？曉雲跟你媳婦也熟，我們倆養出來的孩子能差？”
“好竹出歹筍這種事也不少。”孟城說著話音一轉，“不過你真想跟我當親家，也不是不行。”
“怎麼說？”
孟城吸一口煙，勾唇道：“你再努力努力，生個閨女，三歲看到老，孟崢快六歲，看他現在的樣子就知道以後不會差。”
這回輪到丁楊翻白眼了：“滾蛋！就算我媳婦現在懷上，生出來的也正好是個閨女，你家孟崢也要大我閨女六歲多好吧？”
孟城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這差距也不大啊。”
丁楊回了他兩個字：“嗬嗬！”
於是葉敏和孟崢回來時，兩人又鬨掰了，一問原因，還是舊事，沒好氣地給兩人一個白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