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2 / 2)

“怎麼?”梁娟回頭問。

葉敏問道:“你就這麼去找公安,抓到人他們不承認怎麼辦?”

“藥就是他們下的,他們憑什麼不承認!”

“你說是他們下的就是他們下的?萬一他們說咱們給自己下藥陷害他們呢?”葉敏提高聲音反問了句,見梁娟聽進去,才放緩聲音繼續道,“捉人要拿臟,沒有證據,公安同誌憑什麼相信咱們?”

梁娟當然懂她話裡的意思,可想到壞人可能就這麼逍遙法外,滿臉不甘問:“難道這事就這麼算了?”

“當然不能算。”

“那……”

葉敏語氣意味深長:“你以為他們想要的,隻是給我們下藥嗎?”

梁娟並不傻,之前隻是一時氣憤,沒想那麼多,經葉敏這麼一點撥,茅塞頓開問:“你是說,晚上他們會來咱們病房偷東西?”

“嗯。”

葉敏點頭:“水不要喝了,渴了大家忍一忍,晚上咱們早點睡。”

……

八點左右醫生查完房,走廊裡就迅速安靜了下來,燈也隻留了一盞,在中間樓梯口,也就是護士站那,以免有人上下樓時看不清。

各科室病房的門基本都關了,門縫裡也沒幾間能透出光。這時候的人習慣了早睡早起,哪怕住院陪床也一樣。

但也不是所有病房的人都早早進入了睡夢中,儘頭的二一六病房裡,李文秀這會就睜開了眼睛,雙手撐著坐起,再挪動雙腿踩到地板上。

動靜不算大,四號床的產婦就一點都沒被吵醒,但也沒到一點聲音都沒發出的程度,她前腳有動作,後腳旁邊二號床上躺著的徐海洋就睜開了眼睛,也從床上坐了起來。

李文秀知道他醒了,卻沒有看他,自顧按著計劃行動。

年輕的時候,她覺得這個男人哪哪都好,優柔寡斷是斯文,性格軟弱是和氣。可到了如今的境地,過往她眼裡的優點全成了缺點,一個本該頂天立地的大男人,卻連做這麼點事都畏首畏尾。

“文秀。”

聽到他的聲音,李文秀心裡無比膩煩,壓著聲音道:“行了,勸我的話不用說了,這件事我一個人去做,成了不談,要是敗了我也不會牽連你。”

徐海洋被說得訕訕,氣聲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到底是夫妻,聽他這麼說,李文秀的心也軟了下來:“我不是在賭氣,如果我做的事被發現,結果肯定不會好,兒子總要有人照顧,我會把責任攬在自己頭上,以後你好好照顧孩子。”

徐海洋沉默下來,想說和她共進退,可又有些說不出口,最終隻輕聲問:“平平安安過日子不好嗎?”

雖然李文秀確實想過失敗後把徐海洋摘出去,可真到這一刻,得到這麼一句話,她仍控製不住覺得心冷。

這就是她嫁的男人!

李文秀涼涼一笑:“我不想她過跟我一樣的日子。”

說完,李文秀不再理會徐海洋,彎腰抱起女兒往外走去。

下放以前,李文秀一直都是大院裡最時髦的人,喜歡燙發,穿布拉吉,鞋子都是小羊皮的,踩在地上“噠噠”響。

大運動開始後,她喜歡的全成了小資主義的證明,頭發不敢燙了,布拉吉都被剪破,鞋也換成了她以前頂看不上的老布鞋。

過去她覺得布鞋老土,扛不住風霜雨雪,心裡嫌棄得不行,這會倒是有些慶幸,穿著這鞋走路沒聲音。

出了病房,李文秀小心翼翼將門帶上,再躡手躡腳走到二一四號病房外麵,小心翼翼推開房門。

門被推動時,擋門的石頭也跟著動起來,和地麵摩擦時發出輕微的聲音。

聲並不大,隔著門板,旁邊病房的人聽不見。李文秀也不擔心病房裡麵的人聽見,七點鐘那會她讓徐海洋到二一四外麵晃悠過,確信病房裡的人都喝了迷藥。

那迷藥的藥方是她媽偶然知道的,年輕時用來對付過家裡姨娘,建國後國家頒布了新婚姻法,強調一夫一妻製。她爸沒辦法,把除她媽外的女人全打發了,這迷藥也就沒了用處。

她媽死之前,把藥方告訴了她,不是讓她記下藥方害人,而是希望她落入絕境時能有防身的東西。

李文秀是未雨綢繆的性格,雖然當時她覺得自己一輩子都用不上這藥方,但還是自己嘗試著兌了幾份藥,整過幾個工作上和她不對付的同事。

所以這藥要怎麼下,效果如何,她心裡非常清楚。

確信病房裡的人醒不來,進到病房後李文秀不如在外麵那麼小心,腳步重了些,步子也邁得隨意了些。

但她知道這種事最好速戰速決,所以進入病房後沒耽擱時間,三兩步就走到了病床旁,借著從玻璃窗透進來的昏暗月光,打量病床上母女倆的睡姿。

這個病床靠窗,母親睡在了外側,身體斜躺著,和牆壁形成三角的空曠區域。而被繈褓包裹著的小姑娘,就安穩睡在三角區域裡。

李文秀看了會,先將自己女兒放到床尾,再彎腰伸手越過葉敏,去抱她身側的小姑娘,雙手微微用力。

抱著孩子正準備直起身,李文秀就感覺手腕一緊,順著抬頭望過去,便直直和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對上,緊接著尖叫聲響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