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外,洪正元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半晌才消散臉上的熱意。他扯著領子,看池境倚在牆上,嘴裡叼著草根,這火氣立刻就上來了:“艸,不在屋裡休息,在這裡裝什麼大尾巴狼?”
池境回頭看他,遞給他一根草:“透透氣。你呢,不去找水喝出來乾什麼?”
洪正元接過草根放在嘴裡:“我也透透氣,我出來才發現倒也沒那麼渴……”
池境笑了一聲:“那你剛才還一副恨不得把唐乃杯子搶過來舔的傻樣。”
洪正元差點被草汁嗆到,給了池境一拳:“你tm胡說八道什麼呢?”
“開個玩笑。”池境摸了摸肩膀,笑著咬斷草根:“反應這麼大做什麼,同樣的水都能燙傷她的嘴唇,誰敢喝她的水?”
然而說者無異,聽者有心。洪正元下意識就想到唐乃被燙得微腫的嘴唇,在靳驍的指尖下軟得陷下去一個坑,那道鮮紅的唇縫仿佛吐出來的不是氣息,而是燒乾一切的岩漿。
不知不覺,草根被他咬爛,但卻品嘗不出半分甜味,喉嚨更加乾啞。
“玩笑也不能亂開,你也知道我討厭她……”
池境笑著沒說話。
洪正元皺眉將草根吐掉,轉移話題問:“老、老大呢?”
“剛才出來就不見了,應該又去巡邏了。從明天開始,你要看住那個女人。靳驍因為她受了不少傷,以後說不定還會出什麼亂子,我不放心。”
洪正元終於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放心,我會好好看住她的,絕對不會讓她拖半點後腿。”
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拐角處一縷煙嫋嫋飄出。
靳驍靠在牆上,指尖貼近輪廓清晰的唇峰,火光在暗中明滅。指尖上煙草的氣息隨著一點點若有似無的甜香被他吸進肺裡,再反複地吐出。
他眉頭蹙著,月色之下瞳孔像是盈著晦暗,濃稠得像是星骸環繞。直到火光散儘,他這才從暗中走出。
夜風帶走一切不該留下的氣息,他的眼底又是一片冷漠。
夜色深沉地壓了下來,似乎還能聽到喪屍和風的哀嚎。
靳驍先後回來,其餘人準備休息,三人準備在火堆前守夜。
洪正元剛坐下,就看到地上放著一件疊得整齊的外套,他一愣下意識地看向池境。池境下意識地拿起衣服披在身上,直到一股甜香幽幽地從領口散發出來,像是有人抿了一口梅上雪,緩緩吐在他的頸側。
池境的眉梢一抖,瞬間看了一眼身後的靳驍,不動聲色地拿了下來。
“我都忘了,這外套穿了幾年早就想扔了,怎麼又回來了?”
靳驍走過來,一眼就看到在不遠處背對所有人躺下的唐乃。她在這個隊伍裡待遇最好,有一個小巧的睡袋。現在她把自己縮進裡麵,隻露出半個後腦勺,像是水果罐頭將自己圍得密不透風,半點氣息都沒泄出來。
“今天孟思瑤暈倒,我就隨便把你的外套扔在她腦袋上。”洪正元一屁股坐在地上,撥弄著火堆:“現在既然還回來了,那就是人家看不上了。那女人逃跑的時候都不忘她的那些裙子,怎麼會留下一件破外套,能給你送回來已經是大發善心了。”
靳驍坐在洪正元旁邊,道:“你要是不想要,從我那裡拿一件。”
池境一笑:“本來就是要扔的衣服……”
說著,他捏著外套正要扔進火堆裡,突然察覺到不對勁。這外套明顯被處理過。他記得袖口有一塊血漬,現在卻乾乾淨淨。上麵雖然殘存著香氣,但是已經比白日嗅到的清淡多了。
他之所以能聞到,不如說是那點香氣太過惑人,被火堆一烤,像是融化的蜜糖,隻沾染了一點就暖洋洋地罩在他身上。
他頓了一下,將外套扔到洪正元的腦袋上:“元子,你去扔吧,我現在懶得動。”
洪正元被一股清香撲了滿臉。他一驚瞬間掀開扔向火堆,幸好靳驍眼疾手快將其勾了出來。
洪正元為自己剛才的過激反應感到不自在,低聲嘀咕著:“燒了就燒了,還救它乾什麼。反正那個女人弄臟的衣服也不會有人再穿。”
靳驍將衣服遞給池境,看著他道:“扔了也可惜,留著等氣溫降低的時候穿吧。”
“隊長的衣服我也穿不慣,隻好將就了。”池境將其扔回自己的包袱裡,笑著回。
靳驍一笑:“放心,什麼時候都不能讓你光著出去。”
洪正元聽著兩人一如既往地插科打諢,不知為何卻笑不出來。他回頭看了一眼睡得正香唐乃,憋悶地吐了一口氣。
唐乃躺在離火堆不遠不近的地方,剛才站在風口吹了半天的衣服,現在眼皮格外發沉。
幸好她有睡袋,今晚能睡個好覺。知道孟思瑤還有睡袋的時候她鬆了一口氣。畢竟如果氣溫太低的話……她下意識地想到白日的那杯水,心有餘悸——直到現在嘴巴還是腫的呢,對旁人來說隻是稍微不適的溫度,對與一顆奶糖來說卻是“滅頂之災”。
所以為了成為一個正常的人類,她必須更加努力做任務。
她剛摸了一下唇角,就感覺有視線射過來。一抬頭顧清對她一笑:“晚安。”
唐乃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女主不計“前嫌”,果真是一個善良的人。
“晚、晚安。”
“係先生,你也晚安。”
【你還真是……好吧,晚安。】
第二天一早,唐乃迷迷糊糊地起來,所有人都有序地洗漱。她沒看到靳驍和池境的身影,係統說二人去巡邏了。
王雅分給她早上的水。因為水資源短缺,早上的水是洗漱用水和飲用水分到一起的,唐乃小心再小心地使用,剛洗漱完就聽到係統上線:
【有個新任務:在原文裡,由於昨天浪費食物招來責罵,孟思瑤惱羞成怒,想利用兄弟關係逼洪正元給她打一盆洗腳水。】
“?”
唐乃一愣。
【怎麼了,我說得還不夠明白?】
唐乃猶豫地回:“可是,現在很多人都沒有喝上水,浪費水是不對的。”
【放心,洪正元不會答應你。這一段主要鞏固你浪費資源的人設。】
唐乃恍然。
是的,洪正元很討厭孟思瑤,如果她這麼要求,一定會招來責罵。等靳驍他們回來洪正元再告狀,所有人對她的惡感一定會更上一層樓。
此時洪正元正站在門口洗漱,清晨露重,他穿了一件單薄的黑色背心,軍裝褲鬆垮地掛在胯骨上,身上還帶著早起的倦怠和隨意。
半瓶水被他全部澆在腦袋上,短硬的發絲一甩,留下一地晶瑩。
唐乃試探地向他走了兩步,洪正元立刻警覺地抬起頭:“你找靳驍?他早就出去了。”
唐乃搖了搖頭,左右看顧清等人都在洗漱,看見她過來時不約而同豎起了耳朵,於是道:“我隻找你。”
洪正元先是一愣,詫異對方竟然隻找自己,接著被她理所應當的態度氣得揚起了眉,對方憑什麼認為自己肯和她說話?
唐乃微細一口氣,準備說張口。
經過一夜的恢複,她的唇瓣已經恢複正常。沒有被濃妝覆蓋的臉蛋被晨光照得剔透,臉上的絨毛纖毫畢現。像是精怪披上了最嫩軟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