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探究間,對麵的男人已經拿起早已收拾好的電腦包起身,他看向歲櫻:“時間不早了,想見我的話給我打電話。”
歲櫻忙撐著桌沿起身,朝對方露出一個淑女笑:“那我們回頭見。”
陸霽塵站在桌側,
翻湧著錯雜情緒的眼底,一直目送男人推開玻璃門。
視線收回看向歲櫻時,發現她人已經挪到玻璃窗邊,眼巴巴的,一邊看著窗外,一邊朝外擺手。
陸霽塵沒去坐剛剛那個男人坐的位置,他坐到歲櫻身旁,一言不發地看著她的後腦勺。
“這麼好看?”
歲櫻對著玻璃輕輕“嗯”了一聲:“他腿好長哦!”
“.”
陸霽塵無聲冷笑,手伸過去,虎口準確無誤地鉗住她下巴,扳過來:“你什麼時候還有這麼年長的朋友?”
歲櫻一巴掌打掉他手,一臉嚴肅地糾正和反駁:“人家才二十九歲,哪裡年長了?”
被她這麼一噎,陸霽塵提到嗓子眼的一股鬱氣被他強行壓下,他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二十九,比你大了足足八歲,再多個幾歲,就比你大上一旬了!”
歲櫻嘴角深深地往兩邊撇,嫌棄地回了他三個字:“老古董!”
陸霽塵:“.”
人家比她大八歲,她覺得人家年輕,他才比她大七歲,他就說他老。
陸霽塵舔唇氣笑一聲:“你小叔知道嗎?”
歲櫻一臉的無所謂:“他知道又怎麼樣,他又不管我這些。”
也對,她親小叔都不管,他這個不親的叔叔又管她做什麼,管多了還討人嫌棄。
他斂眸將眼底所有不該有的情緒遮住,安靜坐了片刻,問:“回不回家?”
從下巴被他扳回來後,歲櫻那雙滿是探究的眼神就一直盯著他。
看不出醋意,倒是有種家長教育早戀小孩的語重心長。
就比如剛剛那句:你小叔知道嗎?
完全就是老師把早戀學生喊去辦公室教育的一貫說辭。
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歲櫻不答他,轉回臉又看向窗外。
這是在跟他做沉默的抵抗?
陸霽塵點頭說了聲好:“反正明天也沒事,那就坐到人家咖啡店關門吧。”
玻璃窗上反射出身後的人臉,歲櫻氣鼓鼓地一連瞪了好幾眼。
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這麼怕她生氣。
陸霽塵被她的半晌沉默弄的無奈,“沒有凶你的意思。”
歲櫻依舊用後腦勺對著他:“你又
不是我的誰,憑什麼凶我?”
對,她說的很對。
是老師,又不是她的老師。
是叔叔,又不是她的親叔叔。
他什麼身份都沒有,憑什麼凶她。
可是他凶她了嗎?
他從進門到現在,有對她用過任何凶的語氣和字眼嗎?
頂多,頂多就是帶著年長她幾歲的長輩口吻,語重心長地提醒她兩句而已。
可即便是這樣,她都生氣了。
還能怎麼辦?
陸霽塵伸手想去拉她手腕,還沒碰到就被她躲開。
“男女有彆!”
陸霽塵被她這四個字徹底噎住。
可是昨晚他那麼用力地含住她唇,吮住她舌尖
而「男女有彆」這四個字,像是把他昨晚對她的越界釘在了恥辱柱上,一輪又一輪的血肉鞭笞後,他低下了頭顱。
“對不起。”
身後傳來的三個字,讓歲櫻眼皮一跳。
她緩緩轉過臉。
平時無論站著還是坐著都挺直的脊背,如今像是被什麼壓彎了一樣。
“好好的,乾嘛道歉?”歲櫻疑惑地看著他。
就因為他想拉她的手腕,而她沒有讓他拉到?
還是說剛剛那句男女有彆勾出了他對異性一向秉持的禮貌距離?
歲櫻坐正回來,往他身邊挪近了幾分,剛剛縮回去的手主動扯了扯他挽到手肘的襯衫袖子。
她沒了剛剛的氣焰,語氣軟軟的:“我沒彆的意思。”
他當然知道她沒有彆的意思。
是他在為昨晚不該有的行為道歉。
天知道中午在沙發裡看見她時,他有有多害怕她會記得昨晚的事情。
還好,還好。
她情緒的毫無異常讓他欣喜。哪怕當時他心裡有過難言的失落,但相比她知道後會對他生出的厭惡或遠離,再多的失落也不算什麼。
看著那隻小心翼翼拽在他襯衣布料上的手指,陸霽塵心裡閃過一瞬難言的衝動,可是當他抬頭忘進她那雙漂亮、清澈,仿佛能清楚照出他藏於心底所有汙穢的眼睛時。
一切都偃旗息鼓了。
他斂了斂眸,將眼底情緒儘數遮住後抬頭:“晚飯吃了嗎?”
歲櫻一邊搖頭,一邊看他。
剛剛他臉垂得低,歲櫻完全看不見他的眼底情緒,這會兒抬起頭來,還是一點情緒都看不見。
是本就沒有情緒,還是被他刻意藏起來了呢?
她試探著解釋:“剛剛那個人——”
“不用解釋,”陸霽塵語氣輕鬆地打斷她:“那是你的社交自由,我不會乾涉。”
以為自己這樣說,就會讓她之前的氣性一掃而光,結果卻見歲櫻突然把身子轉正回去。
還說:“你本來就沒權乾涉!”
說完,她倏地站起身,那隻石膏還沒拆的腳不輕不重的踢在陸霽塵的小腿上:“麻煩讓讓!”
陸霽塵:“.”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哪個字又惹她不高興,但陸霽塵早已習慣她的陰晴不定。
站起身給她讓了路,剛想去把輪椅給她推過來,又聽她喝聲製止——
“不用你幫!”
陸霽塵跟在她身後出了咖啡廳,“車在路邊。”
歲櫻不理他,掏出手機。
接著陸霽塵聽到她喊了一聲:“小叔。”
如果歲櫻抬頭,多多少少能看見他慌亂的眼底,不是一閃而已,而是停留了許久。
但是她把臉轉向了另一邊,問沈確:“你不是讓我跟你回去住嗎?”
電話那頭,沈確愣了一下:“是,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