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櫻》
鬱七月/文
晉江文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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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炎炎盛夏,六點的早晨,城市還未被熱浪席卷。
路上車輛不多,路邊有環衛工人。
一輛出租車停在玉璽灣小區門口。
副駕駛車門打開,一隻黑色登山鞋最先落地,而後是黑色長褲,黑色外套,隻有握著黑色相機的手,修長白皙。
門口的保安熱情同他打招呼:“陸教授,早啊!”
陸霽塵朝對方禮貌點頭:“張師傅,早。”
玉璽灣小區都是獨棟的三層小洋樓,陸霽塵住六棟。
沾了泥的登山鞋脫下放到門口後,他徑直上了三樓的暗房。
門關上,他打開暗房專用的紅燈。
調顯影液,然後停影、定影,最後再將衝洗好的膠片放入水中衝洗、晾乾。
整個過程繁雜又緩慢,而他卻不疾不徐,每一步都有條不紊。
但醫院這種地方,從來都與安靜沾不上邊,在人滿為患的急診樓待了一個小時,歲櫻終於等來她那救命稻草般存在的閨蜜。
“你再不來,我真要死在這急診樓了!”
邱黎黎瞥了眼她那不能沾地的腳:“你就不能找個護士給你借個輪椅?”
“人家都忙的分不開眼看我,哪還有時間給我借輪椅!”
辦完住院手續,歲櫻終於住進九樓骨科病房。
“你說你騎個電動車還能打電話,不跌你跌誰?”
歲櫻靠在病床上,小眼神睨著床邊這位一點都不心疼她骨裂的腳,喋喋不休到現在全是怪她的閨蜜。
“誰讓你把我電話給旅行社的?”她忍著疼,不甘下風地懟回去。
邱黎黎嗓子一噎:“那、那還不是你說三千塊錢七天六夜有貓膩?”
平時看著挺精一人,卻傻在了節骨眼上。
歲櫻嘶了聲疼才說她:“他報的價格明顯就是把我們拚到散客團裡走的,還純玩團,也就騙騙你!”
這儼然給了邱黎黎回她一嘴的原因:“所以我才把你電話給那個人了呀!”
歲櫻沒力氣和她爭,一張漂亮的小臉擰巴著,眼睛剛準備閉上,一個人影從門口閃進來。
“撞、撞哪了?”
歲櫻眼疾手快地壓住他就要掀開的被子:“你掀我被子乾嘛!”
邱黎黎抿嘴笑:“還不是擔心你!”她看了眼手腕上粉色的手表:“程子墨,你速度夠快的呀!”
程子墨沒有心思理她,掀了頭上的黑色鴨舌帽扔到床尾後,就盯著歲櫻那隻露在被子下略有紅腫的左腳看:“隻撞到腳了嗎?”
歲櫻賞了他一記白眼:“你還希望我撞成腦震蕩?”
程子墨抬頭看她,“疼不疼?”他表情比歲櫻要痛苦得多:“要打止疼針嗎?”
“還行。”她瞥了眼程子墨那雙直直盯著她腳看的眼睛,眉頭一皺:“你彆看了!”
程子墨眼神壓根就收不回來:“醫生怎麼說?”
剛才說了一大堆的話,歲櫻這會兒已經沒什麼勁了,她用手指了指邱黎黎。
邱黎黎如實彙報:“拍過片子了,醫生說是骨裂要打石膏。”
“還要打石膏?”程子墨抬頭的同時,聲音也揚高了幾個度,“那不是得拄拐杖了?”
邱黎黎肩膀一聳:“醫生是這麼說的,還說不打的話講不好以後會畸形!”
“畸形?”程子墨嘴巴哆嗦了一下,反應兩秒,他立馬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我來給我爸打電話!”
要不是腳動不了,歲櫻都想去搶他的手機。
“骨裂而已,”歲櫻知道他爸是三甲醫院的院長:“你就彆麻煩叔叔了!”
程子墨不聽她的,一手持著電話,一手叉腰,電話撥過去後就開始在原地急得直轉圈。
歲櫻知道他那狗脾氣,乾脆隨他。
眼看他電話從耳邊拿下來再放回耳邊,歲櫻就知道他沒打通了:“都說彆打了,護士剛剛都給我量過了,估計過會兒就能過來給我打——”
她話還沒說完,護士進來:“等下喬醫生過來給你打石膏。”
“等等,先彆打,我要給——”
“程子墨!”
歲櫻沉聲打斷他:“你能不能彆擅自給我做主?”
程子墨頓時不說話了。
護士左右看了看兩人:“那石膏還打嗎?”
“打!”
護士出去,程子墨就跟犯了錯的小孩似的站在床尾。
邱黎黎“咳”了聲打破病房裡愈漸尷尬的氣氛,“你現在腳傷成這樣,雲南也去不成嘍!”
還雲南呢,接下來的一個月八成都要在床上度過了!
眼看她小嘴扁起來,邱黎黎忙安慰她:“沒事,暑假去不成,咱們就寒假去!”
可是大三結束,就要麵臨大四的各種實習,哪還有什麼寒暑假。
歲櫻掩掉臉上的失落,故作輕鬆:“沒事,你們去你們的,到時候多拍點照片給我看就行了。”
邱黎黎扭頭看向程子墨。
“你彆看我,”程子墨一改之前的激情:“我今年是哪也去不了了!”
邱黎黎都不想說他。
當初知道歲櫻要去雲南,也不知是誰興奮的整夜睡不著,現在可好,心上人去不了了,他也撂了挑子。
“行吧,”邱黎黎暗戳戳擺了他一道:“那你就在這好好照顧咱們的小歲櫻。”
“彆!”歲櫻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絕:“我有人照顧!”
邱黎黎知道她的家庭情況:“你爸又不在,你找誰照顧,護工嗎?”
歲櫻腦子轉得快:“我小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