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霽塵怔愣的目光裡,歲櫻雙齒一抵,軟肉和汁水炸開,伴著葡萄皮上濃鬱的玫瑰香,彷如一整罐的蜜糖在她口中鋪開、流淌。
而被歲櫻捏在指尖的那顆比剛剛更紅更大的葡萄還抵在陸霽塵的唇上。
見他不張口,歲櫻便大著膽子,得寸進尺地在他唇縫間蹭了蹭,“你嘗嘗嘛,這顆肯定比我嘴裡的更甜!”
陸霽塵這才回過神來,抬手接住的同時,他收回視線,眉眼微垂。
他應該說謝謝,但是他忘了。
看著指尖的那顆橢圓形的葡萄,想著剛剛她鼓起的右腮,陸霽塵短暫遲疑了一下後,將葡萄放進嘴裡。
“陸叔叔,”歲櫻歪著身子側靠著沙發背:“我可以把你家的地址告訴我朋友嗎?就是之前在醫院裡的那個女孩子。”
陸霽塵點頭:“可以。”
“你也不問問我為什麼要告訴她?”歲櫻又捏了一顆葡萄放進嘴裡。
陸霽塵說:“你如果覺得悶,可以讓你的朋友過來陪陪你。”
他的回答多多少少讓歲櫻有些意外:“我以為你不喜歡陌生人來你家。”
陸霽塵扭頭看她。
“小叔說你喜歡安靜,”歲櫻解釋:“不過你放心,她隻是來給我送東西,不會在這待很久的。”
說完,歲櫻又捏了一顆葡萄往他麵前送,不過這次沒有送到他嘴邊,而是他胸前。
陸霽塵沒有接:“你自己吃吧,”他起身:“我先上樓了,你不要看太晚。”
歲櫻仰頭看著她從自己身前走過,再目送他上樓的背影、側影......
如果沒有吃到那顆葡萄,她這個時候一定會超級超級失落,但是現在,哪怕是看著空蕩蕩的樓梯,她都眉目含春、嘴角含笑。
客廳的電視關掉了,留了天花板一圈的射燈。
臥室旁邊的衛生間裡,除了有嘩嘩水聲外,還能聽見很輕緩的鋼琴曲,是上次在醫院,陸霽塵給她聽的那首《Free lucky》。
方形的花灑下,一粉一白的兩個塑料小凳子,歲櫻坐了一個,包著腳套的左腳翹了一個。
陸霽塵給她送來的兩瓶洗發水和沐浴露,一瓶放在地上,一瓶被她拿在手裡。
“彌。”歲櫻一邊默念著沐浴液瓶子上的名字,一邊從泵口壓出了一點到手心。
清清淡淡的木香,有一點點的酸,猜得沒錯應該是雪鬆林。
歲櫻用中指在手心揉了揉,再聞,酸中帶澀的青皮柚的味道便出來了。
歲櫻洗了有史以來耗時最長的一個澡,衛生間門一打開,滿室的熱氣往外湧。
而門的斜對麵正好就是樓梯口,看見撲出的熱氣,陸霽塵下意識收回往下邁的腳,一個停頓都沒有就轉了身。
歲櫻穿著那條可愛又不失仙欲的宮廷風睡裙從裡麵出來的時候,樓梯間的人影已經消失。
被熱氣蒸得太久,她臉上紅撲撲的,輕紗裹著的長袖裡也依稀能看見粉裡帶著紅。
她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鼻息間全是濃鬱的青皮袖子香。
她覺得今晚一定能睡一個美美的好覺,可惜,她抬手摸了摸被挽在腦後的濕發,頭發還沒吹。
二樓的房門緊閉,沒來及裝水的水壺還被陸霽塵握在手裡,他站在門後,輕輕吐氣,慶幸自己轉身夠快,沒有讓尷尬發生。
但是也心有餘悸。
之前他所擔心的各種不方便終於在第一天的晚上露出了苗頭。
手裡的水壺被他放在鬥櫃上,撥通沈確的電話後,他去了窗邊。
“你什麼時候回國?”
“怎麼了?”
陸霽塵沒有細說:“就問問。”
沈確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他的,剛把人接回家還不到一天就開始‘催’他,肯定是他那侄女惹禍了,但是他不能細問,一旦問了就不好收場。
“我這邊可能還得一段時間,你也知道,我哪次贏了個大官司都會給自己放一個長假的。”
“那你——”
話筒那邊的一句黏糊糊的女聲打住了陸霽塵後麵想說的話。
“你忙吧,我先掛了。”
手機還沒來及鎖屏,又一個電話進來。
看著屏幕上的來電名字,陸霽塵拇指停頓了兩秒才滑了接通。
“喂?”
“陸叔叔,”歲櫻站在樓梯口往上看:“你樓上有吹風機嗎?”
“有,”陸霽塵轉身往衛生間去:“我給你拿下去。”
等他拿著吹風機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又突然停住腳。
正值夏天,她又剛洗完澡......
心裡閃過幾個不確定的可能性後,陸霽塵轉身回到臥室。
掛斷不過分把鐘的手機又再度撥回去,話筒那邊傳來軟乎乎的一聲:“陸叔叔?”
陸霽塵問:“你在臥室還是衛生間?”
歲櫻說:“我還在樓梯口。”
陸霽塵不想有任何尷尬的可能性發生:“你先回臥室等著,我等會兒給你拿下去。”
問人借東西,哪有在房間裡等著的道理。
不過歲櫻還是聽話地“哦”了一聲。
五分鐘之後,陸霽塵拿著吹風機下樓,走到樓梯拐角的時候,他先是看了眼樓梯口,而後又看向斜對麵的兩扇門。
眼看還剩兩個台階就要踩到平地——
“陸叔叔。”
陸霽塵右腳猛然一收。
歲櫻坐在沙發裡朝他揮手:“我在這!”
在下樓之前,陸霽塵想過她會不會穿一件吊帶裙,又或者露肩露腿......總之就是女孩子洗完澡的各種舒適、各種清涼,但卻不方便被人看見的那種,卻沒想到,她會像現在這樣,穿一件不僅長袖,裙擺還長及腳踝的裙子。
這種想象和現實的差異讓他彷如一樁木頭般的站在台階上,直到瞳孔裡的人顛著腳蹦躂了一下,陸霽塵才猛然回過神來。
“不是讓你在房間裡等著嗎?”陸霽塵下至平地,走到她麵前。
歲櫻傻笑了一下:“問你借東西還在房間裡等著,那多沒禮貌呀!”
陸霽塵看了眼她的腳:“腳套還好用嗎?”
“那當然,”歲櫻翹起左腳給他看:“一點水都進不去!”
“那就好,”他舉起手裡的吹風機:“我給你放衛生間。”
歲櫻拄著拐杖落後他幾步,等陸霽塵從衛生間裡出來,歲櫻剛好走到門口。
兩人一左一右給對方讓路,卻又沒什麼默契地擋住了對方的路。
最後還是陸霽塵往後退了一步:“你先進來。”
衛生間裡的熱氣還沒有完全消散,濕漉漉的熱氣裡,柚子香清晰縈繞。
歲櫻突然想起來:“陸叔叔,你的洗發水和沐浴露都給我用了,那你怎麼辦?”
“樓上洗發水還有,沐浴露我也不是每天都用。”
“哦......”
“你吹頭發吧,”陸霽塵往外指了指:“我先上樓了。”
“好。”
目送他頭也沒回的上了樓,歲櫻轉身回到鏡子前,看見鏡子裡的自己,歲櫻差點倒吸一口氣。
自己竟然穿了一條長袖的睡裙!
難怪他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看她的眼神懵懵的!
“你說他會不會覺得我太保守了呀?”
頭發也沒來及吹,歲櫻就回到了房間,給邱黎黎打電話訴苦。
邱黎黎歎氣:“那不然你還想穿什麼,吊帶V領,露胳膊露腿,給他來一個深夜誘惑?”
被她這麼一說,歲櫻腦海裡閃出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