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玉帝也有一絲尷尬,但更多的卻是惋惜,他沉默片刻,突然道:“以祝融神的造詣,當配得上三界最好的琴,依朕看,不如…….”
說著還將目光轉向了身旁的王母,似乎想讓王母在昆侖山上找棵神樹來造琴送人。
自帶聖光的王母端坐在一旁,深紫色的長裙樣式彆致,絲毫不顯老氣,麵不改色道:“陛下,這已是三界最好的琴。”
玉帝:“???”
…….最好的琴說斷就斷?
赤鬆子怎知這是祝融昨天晚上特意去找九天玄女借的,還以為是祝融之前那些不起眼的普通木琴。
而剛剛玉帝已經開口要他彈琴,今日是他的誕辰,大庭廣眾之下他便沒有開口回絕的餘地。赤鬆子也是一時間沒想那麼多,隻想著怎樣不露餡的脫身最好,所以才直接將琴弄壞解圍。
他是真的不懂音律,也是真的不識貨。
赤鬆子麵部僵了一瞬,想到自己弄壞了如此珍貴的琴,不由回頭去看祝融,才發現他弟弟早已經麵無人色,坐在案旁不知在想什麼補救的法子。
九天玄女今日未曾到場,赤鬆子抱著琴回到祝融身邊,剛一坐下,還沒來得及道歉,大聖便端著酒樽走了過來,身後是同樣舉著一壺瓊漿玉露的楊戩。
楊戩和孫悟空的交情其實還挺好的,在成佛前,可以算作兄弟的那種。
但是大聖歸入佛門後就沒參加過幾次仙家的宴會,他不知道祝融不能喝酒,因為祝融一喝酒就會噴火。
大聖想敬已經變成祝融模樣的赤鬆子,楊戩意圖阻止,端著酒壺,眼睛看著赤鬆子,嘴裡卻在朝大聖輕輕笑著,他說:“鬥戰佛,我同你喝一杯。”
大聖一動不動,楊戩自飲三杯,三杯以後大聖依然沒有回話,眾仙都道大聖實在不給麵子,二郎神毫無台階可下。
卻沒想到大聖一回過頭,眼裡似笑非笑,毛茸茸的手一把扔了手裡的酒樽,直接拿起祝融麵前的酒壺,晃了晃,道:“叫孫悟空。”
關係好的人叫他鬥戰勝佛這個尊稱,總是讓他有點不爽的。
楊戩頓時一笑,“孫悟空,快喝!”
聞言,祝融默默坐的遠了點,將赤鬆子也往邊上扯了扯,十分不想喝醉以後的神仙們殃及到他們。
要知道以前的大聖那是多能喝啊,花果山十三太保,喝酒前他是佛門的,喝酒後佛門是他的。
赤鬆子和祝融坐得極遠,見祝融還是一言不發,赤鬆子便道:“此琴如此貴重,我非故意弄壞,明日我便去找人重新做一把還你可好?”
祝融:“……..”
如果這都不算故意弄壞的話……..
祝融想了想,又歎聲氣:“建木神樹如今還未恢複元氣,再砍他就死了。”
聞言,赤鬆子沉重的點點頭,“那隻能中元節的時候多燒些紙錢給它。”
祝融:“……..”
給棵樹燒紙錢?!
祝融抱琴的手微微顫抖,“……算了,我先同九天玄女道歉,看她可有補救的法子。”
祝融愁眉緊皺,一邊掏出天機找九天玄女,一邊道:“而且最麻煩的是,琴弦乃四海前龍王死後的龍筋所作,如今再想找龍筋,絕非易事。”
總不能為了做琴,去把現在的龍王們扒皮抽筋罷?
祝融正在專心跟九天玄女聯係,哪吒喝得站都站不穩了,抱著酒擠開前頭的仙家,直直奔著赤鬆子二人而來,一屁股坐到了赤鬆子身旁。
赤鬆子神情頓斂,全身警惕。
哪吒滿麵通紅,英俊眉眼,雪白的衣袍遮住了裡頭的紅襯,六色瞳孔裡蓮花都開了,笑著滾到赤鬆子身上,“小祝,你今日……真好看。”
赤鬆子麵容不變,肅穆一片,伸手小心的把哪吒推遠了一些。
酒醉的哪吒察覺到他的排斥,眨著眼仔細瞧了赤鬆子半晌,不禁眯起眼睛,打了個嗝道:“我是不是喝太多了,怎麼覺得你好像赤鬆子仙君啊?”
祝融忍不住笑了一聲,哪吒一看見他笑,更驚詫幾分,“我真喝多了,小祝,赤鬆子仙君剛剛笑了??他笑起來怎麼這麼像你?!”
旁邊正好經過的織女也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太子爺,人家兩個人本來就是孿生兄弟啊,長得本就像,你這話說的可真是有趣。”
哪吒使勁晃了晃七葷八素的腦袋,拍拍後腦勺,狐疑道:“可我之前可從沒分不清過他們啊……”
大聖將楊戩喝得爬都爬不起來,回頭發現哪吒靠他們二人實在太近,不舒服的拉開了金甲的領口,直接將哪吒也帶去一邊灌酒去了。
祝融鬆了口氣,一低頭看天機,九天玄女回他了。
燒死你哦(祝融):玄女,十分抱歉,昨日那把琴,琴弦不慎被我彈斷了…..
燒死你哦(祝融):不知玄女可有什麼補救的法子?你告訴我,我定賠你一把。
熱心仙民玄小姐(九天玄女):………那琴也不是我的。
燒死你哦(祝融):不是你的?那是…..?
熱心仙民玄小姐(九天玄女):當初黃帝授我兵信神符,令我前去攻打蚩尤始祖,是蚩尤始祖把這琴給我,作為停戰的誠意。
燒死你哦(祝融):…….所以因為一把琴你就不打了?
熱心仙民玄小姐(九天玄女):你不覺得蚩尤很英俊嗎??
燒死你哦(祝融):……..
行吧就….
燒死你哦(祝融):那怎麼辦…..這琴是他做的,我怎麼做來還你啊….
熱心仙民玄小姐(九天玄女):無礙,我最近已經迷上了跟灶神學做菜,不學彈琴了。
燒死你哦(祝融):不可,此琴是我弄壞的,理應由我賠你。
燒死你哦(祝融):你給我幾日時間,我定拿把新的回來給你。
九天玄女:……..
其實她真的不想彈琴了,怎麼學都學不會,音樂這種東西,真不是她這種女武神玩得了的。
而且玩音樂的男仙實在太少了,她也想泡祝融,可她打不過魔界那麼多人。
還不如跟灶神學做菜。
大聖將哪吒也解決了,回到祝融這邊,發現祝融似乎還在為琴的事發愁,想了想,鼓起勇氣同祝融道:“傳說榣山之木頗具靈氣,可用來製琴。”
“你若顧慮山上的邪獸,我帶你去。”
祝融抬眼看向大聖,大聖不自在的將視線移開,疏狂孤妄的神色卻微微變了,竟有些不好意思的味道。
祝融愣了愣,白玉似的手抱緊了手裡已經壞了的琴,思前想後,本想回應,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道:“不必。”
是因為他變成了他哥的模樣,所以就連三界都怕的大聖都變得如此客氣了麼?
想起先前大聖帶他去火焰山時的情景,那雙飽含熔岩般的火眼金睛似乎都已經被留在了火焰山的那片火海裡。
連灰燼都沒剩下。
祝融看向旁邊一臉事不關己的他哥,突然就很想告訴他哥大聖前後的態度變化,很想告訴他他對這些人而言究竟有多特彆。
他甚至想替他們表明他們的心意,也好過一方苦苦相思多年,而他哥那方卻什麼也不知道的好。
祝融拒絕了大聖的法子,本想找蚩尤問問,赤鬆子突然伸手拉了祝融的袖子一下,祝融順著赤鬆子眼神所指的方向看去——
有個在宴會上幫忙上菜打掃的下仙正專注的看著他。
其實隻是很短的時間,然而當祝融眼睛看向他時,卻感覺自己經曆了一段漫長的時光般,漫長到他莫名覺得這小仙和他有某種牽連一般,漫長到看著他的那人仿佛脫胎換骨羽化飛仙,漫長到瑤池裡茂密繁盛的蓮葉荷花伸展發光,一一開花。
這一刻是驚濤拍岸,是風雲交彙,天庭一道青雷劈過,祝融回過神來。
原來是雷神喝多了,不小心鑿了道雷電出來。
祝融略微躲開了那人的目光,咳嗽一聲,同赤鬆子道:“你認識他?”
赤鬆子毫無記憶,瞧著那小仙是個麵生的,不由道:“許是才位列仙班不久,未曾見過。”
那人目光顯然一直都在變成赤鬆子模樣的祝融身上,見祝融沒再看他了,那人便自鋪天蓋地的仙霧中寥寥走來,青翠的蓮葉空隙之間,隻露出他白得晃眼的肌膚,漆黑的長發從花上拂過,一點也不像從凡界登天的下仙。
祝融還未帶著赤鬆子一同離席,那下仙走到祝融麵前,唇紅齒白的臉上露出個笑來,“赤鬆子仙君,不知可否將琴借小仙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