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的大腦一片空白。
鮮血的腥臭味不斷的刺激著他的嗅覺與神經,他愣愣的轉過身,垂在兩側的雙手不受控製的顫抖著。虎杖悠仁三人的腹部被觸手般的物體貫穿,鮮血從他們的腹部不斷流出,他們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呼吸正一點點變得微弱。
眼前的一切有著頃刻的模糊,隨之而來的,是大腦不受控製浮現出的,關於“後生會”的畫麵。
他曾經最為重視的夥伴與朋友們,當時就是這樣死在他的麵前,他甚至都來不及去拯救他們。
是我的錯麼?是因為我,才害得他們被牽連在其中,不得不經受這場折磨,甚至受如此重的傷麼?
想法一旦從心中浮現,便仿佛不受控製一般。
他沒有看見,那些血霧此時像被某種氣流席卷著,在空中徘徊了一圈後悄然飛向中原中也身邊,被他無聲無息的吸收。淡淡的金光在中原中也眼瞳中一閃而過,夾雜著一絲猩紅。他的情緒仿佛像開了閘般,不受控製的傾瀉而出,滿心隻剩下徹底的憤怒。
無數情緒隨著血霧融入體內,帶著憤怒,瘋狂,痛苦,絕望與掙紮。他仿佛能夠聽見那些人每一聲哀嚎,每一張絕望的表情。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曾這樣,坐在高高的神座上,被無數人祭拜,感受著他們的情緒並賜予他們力量。
有什麼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中原中也來不及捕捉,他的力量已經隨著情感的流瀉而迸發出來。磅礴的力量如海浪般向四麵八方奔湧,一下又一下擊打在領域之上。
原本因受傷而神色萎靡的虎杖悠仁不知何時重新抬起了頭,他的眼神與表情和方才截然不同——是兩麵宿儺。
腹部的傷口在這一瞬間仿佛失去了存在感,還在蠕動的觸手被兩麵宿儺無情的斬斷,腹部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
“被血祭時的情緒所影響,有些失控了麼?”兩麵宿儺自言自語般道,落在中原中也身上的目光帶著幾分貪婪。
並不是所有神明的力量都生來強大。許多因為人類的信仰而躋身神明之列的弱小神明,甚至連一些妖怪都比不上,更彆提曾經屹立咒術師巔峰的他了。
兩麵宿儺有自信,他的力量即便放在神明之中,也不逞多讓。
但擁有神格和沒有神格,終究有著天差地彆。這種力量隻有成為神的人才會明白,成為神,幾乎便意味著“永生”。
靠著微弱信仰成為神明的存在,因為其信仰與本身力量的微弱,即便神明身份帶來的神格讓他們可以超脫生死得以永生,但他們的力量來源於信仰,生命也與神格掛鉤。若是失去信仰,他們的神格就會因此崩潰,隨之而來的便是消失。可若是哪一天,有人重新信仰起他們,他們便能再度凝聚神格,複活於天地之間。
而兩麵宿儺本身不依靠信仰就已經擁有了足以與神明匹敵的力量,若是他真的成了神,不但力量會加倍的增長,更是可以擺脫生死的束縛,隻要沒有人能將他帶著神格一同毀滅,便可得到永恒的生命。
在此之上,還有從天地中誕生出的,真正的神明。他們對於信仰並沒有很大的依賴,即便是失去神格,失去生命,他們也不會消失,靈魂會回歸天道,在漫長的時間中再度複活,並凝聚全新的神格。
千年前,他距踏上高天原不過隻有臨門一腳,天道卻忽然隕落。失去天道,便失去了孕育神明的溫床,更是斷絕了這天地的力量來源。即便是那些古老的神明也無法抵抗這般大的“災難”紛紛隕落,連神明都扛不住的存在,更彆提那些“妖魔”了。而失去源源不斷的靈力,誕生“妖”的條件愈發苛刻,妖怪徹底消失在了曆史長河之中。
之後咒術師會逐漸凋零,也並不乏這個原因。隨之而來的,是原本地位卑微的“普通人”的崛起。
他們不受天道影響,在失去神明的束縛和妖物的侵擾後,普通人類的發展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知道最後,連咒術師也逐漸不敢與之敵對,隻能悄然藏身於市井之中,將“守護人類”這個使命徹底灌輸在後代與自己的身上,這個使命讓他們可以暫時忘卻家道,力量潰敗帶來的無力感,也能為他們給予一層保護傘,讓他們能夠在普通人所執掌的政權之中平安的活下去。
可以說,如今的咒術師之所以要成為救世的英雄,與力量上的懸殊無不關聯。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五條悟,那樣驚世絕俗的天才,千百年也不過隻有一位而已。其他的咒術師都是肉長的,無法抵禦槍炮核彈的威力。
沒有人知道沉迷科學的普通人究竟能發展到哪一步。也許有一天,連咒術和詛咒也不再神秘,人類將會用科學的方式將它定義,成為一種隻要利用科學渠道,就可以讓所有人掌握的“物理概念”。
兩麵宿儺雖然也的確渴望回到那個全盛時期,並再度得到踏上神明之路的機會,可千年的時光也讓他看的無比透徹。像盤星教那樣打著“消滅所有普通人,建立隻有咒術師”世界的幌子才會如此可笑。
一些咒術師和咒靈還活在自己擁有力量,便意味著自己高高在上,可以藐視普通人的幻想之中,殊不知世界早已天翻地覆。
兩麵宿儺原本饒有興致的旁觀著這一切,隻想看那些小醜們作繭自縛,然而這一次的古堡,卻讓他的判斷出現了小小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