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嬋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伸出手去觸碰洛斯的頭頂和臉頰。那柔軟的白發被虞嬋揉亂,幾根呆毛豎起來,顯得格外可愛。
洛斯的神色漸漸變得無奈,軟軟的狐狸耳朵也有點耷拉下去,但粉色的耳朵尖端卻泛起一點紅。
界麵旁出現的心形進度條在玫瑰花瓣的特效裡一點一點上漲,終於突破閾值。
洛斯忽然表情一變,澄澈見底的清綠色瞳眸中燃起深紅色的火光,他不由分說地朝虞嬋走近幾步。此時的BGM也立刻無縫過渡到一首節奏感更強的變奏,強大的氣場升騰起來。
要來了要來了!虞嬋激動地抱緊手機。
這個遊戲的資深玩家都知道,如果一周不登遊戲,好感度也足夠高的話,就有概率觸發洛斯的這個互動:“入骨相思”。
她真不是故意不登的嗚嗚,她是太忙了,這兩天發生太多事了。虞嬋在心裡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屏幕上的洛斯離她越來越近,那副精致五官的每一個細節都漸漸放大。深綠的瞳眸,筆挺的鼻梁,緊抿的唇。
他的呼吸聲也變得清晰可聞,眼尾泛起發狠的紅,對話框顯示道:“小嬋……”
就在下一句語音還沒開始播的時候,垂下頭專心玩手機的虞嬋,忽然感受到前方直直投來一束目光。
那目光仿佛帶著一種濃烈且不容忽視的情感。她下意識地摘了耳機,抬起頭來。
那人微蜷的淺金色頭發不知何時已悄悄蓄長,閒散地束在腦後。膚色仿佛比上次見麵時更白了些,質地一如昆山冷玉。
他鼻梁上架了副金絲眼鏡框,在空蕩蕩的鏡框襯托下,深邃眼窩中那對綠寶石般的瞳仁,仿佛鑲上一層細細的華美金邊。
季澹似笑非笑地看著虞嬋,喉結輕滾,音色好聽得一如既往,虞嬋卻從中體會到了一絲微妙的熟悉感。
他說:“好久不見。”
-
巨咖中的巨咖不在VIP休息室喝茶,居然也孤身一人出現在熙熙攘攘的會場裡,虞嬋頓時覺得吾道不孤。
她從座椅上站起身,笑著打招呼:“嗨,季澹,好久不見呀。那個節目不是即興表演,不用彩排嗎?怎麼也過來了?”
季澹看著虞嬋,熟悉的無可奈何感又湧上心頭。
自從把她送回雲璟十八璽,這個小魔女就一天到晚忙得腳不沾地,分明是住處緊挨著的鄰居,卻根本見不到人。
天知道他有多麼相思入骨。
如果不是遇見了虞嬋,他大概永遠也讀不懂司馬相如的那首《鳳求凰》,“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虞嬋在包裡摸了兩下,朝季澹伸出白皙的手,手心裡躺著兩顆牛奶糖:“要不要吃糖?”
季澹默默地接過牛奶糖,拆開包裝,將乳白色的糖果咬進口中。
虞嬋買的這種牛奶糖口味很奇怪,入口時,會先覺得有點苦,之後才絲絲縷縷地往外沁出濃香和清甜。
簡直和她給自己留下的印象一模一樣。
季澹苦儘甘來地嚼出了一點甜味,心裡積壓起來的彆扭也化解了不少,低聲說道:“我上周殺青了。”
虞嬋笑意明亮,還鼓了兩下掌:“恭喜呀!”
季澹:“殺青那天,不少附近的朋友和粉絲都來祝賀,還上了熱搜。”
“噢!”虞嬋不知所以地點頭應道。
季澹殺青的熱搜總感覺有點眼熟。她算了算時間,忽然想起,那天正好是安家下場刪帖的日子,他們還拿季澹殺青的話題來擋人耳目。
於是憤慨地接了一句:“我想起來了,那天本來人人都在為林詩討公道,結果安家親自下場刪帖禁言,企圖把這個事徹底從大眾視野裡抹掉。啊啊,現在想想還是好生氣啊,我那天差點沒睡著覺。”
季澹:“……”
這正義感爆棚的小魔女。
他其實是想小小地暗示一下虞嬋,要是下次她有空,不忙的話,能不能在殺青的時候去看看他。
對於認真對待每部電影的季澹來說,每次參加一個好項目,都像是跑一場馬拉鬆。等到自己總算酣暢淋漓地衝過終點,那種圓滿地完成藝術作品的幸福感與崇高感,實在是人生中無可取代的高光時刻。
這麼美好的瞬間,真希望她也能在身邊。
可惜她一點也沒get到這個暗示。
季澹看著虞嬋因氣憤而微微鼓起的臉頰,富有少女感的蘋果肌飽滿又甜美,不同於舞台上冷豔清傲的孤高氣質,有一種平易近人的生機勃勃。
他臉上不自覺地浮起笑意。
暗示沒被get到固然令人失落,但再次看到了小魔女雄赳赳氣昂昂的正義感和濟世情懷,他又十分欣喜。在這份偌大的欣喜麵前,那點失落簡直不值一提。
他熱愛演戲,但不喜歡這個圈子。它像一片浩瀚汙濁的廢水之海,無數金玉其外的好看明星溺於海底,漸漸被腐蝕內心。
直到遇見虞嬋。
他像一個荒涼海島上的旅人,終於遇見一汪清泉,泉眼裡湧出甘甜的淡水。虞嬋的坦蕩和善良,令他的靈魂都得以舒展和喘息。
就在兩人相視而笑時,一個千嬌百媚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那聲音像一縷赤霞色的煙霧,嫋嫋地回蕩在兩人麵前。
“兩位,打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