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勢險峻,她登得費力。裙紗被凹凸不平的石壁割出傷痕,一兩顆碎石在她攀登的過程中高高地滾落下去,啪嗒作響,在舞台上摔成一灘粉身碎骨的灰土。
大家看得心驚膽戰,一個觀眾喃喃自語:“編劇做個人吧,可千萬彆讓女神也摔了……”
“你小聲點!”他身旁一個老哥趕緊站出來製止,神神叨叨地指了指天,“彆亂說!噓!”
“兄弟你……”觀眾費解地看著這個老哥,難道你是怕被早八輩子就定了稿的編劇聽見?還是說您比較迷信,覺得不好的事一旦說出口就會靈驗?
旁邊一個妹子也加入討論:“繆斯會不會摔不知道,我倒是挺擔心虞嬋不小心摔了怎麼辦。穿那種大裙擺的裙子根本不容易行動,這座山崖又高得離譜……”
“沒事,你們放心。”前排一個男生回過頭,指了指舞台上空,“我看見威亞的裝置了,主辦方肯定不會讓演員出事。”
眾人這才將提起來的心放下一半,繼續看節目。
繆斯已經攀上山崖半腰,而那些黑衣人也緊隨其後,一個接一個地登了上來。眼看著距離被縮得越來越小,繆斯驀地停下腳步,回過頭,舞蹈般優美地揮舞了兩下雙臂。
粼粼生光的金色紗質大袖如同金蝶振翅,袖間籠著的一雙纖纖玉手像細嫩柔美的蘭花蕊。
金光炫目,蘭花盛綻,黑衣人們似是被這份美感奪走心魄,有幾個人沒站穩,從山崖上墜下。群演們當然也都有道具保護,十分平穩地落了地。
處理掉了幾個對手,繆斯小心翼翼地躬下身子,借助地勢藏好身形,繼續向上攀。
她這招很有用,很快,又有一些黑衣人在追趕的過程中走茬了路,還有幾個乾脆放棄了追趕,失望不已地下了山。
就這樣,追趕她的人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一個。
然而,這個人卻牢牢地跟著她,緊隨其後,勢在必得。
最終,就在繆斯攀上頂端後不久,他也同樣攀到了山崖的最頂端。
他雖同樣穿著黑衣,衣著卻比其他人都華麗不少。看得出來,彆人都是嘍囉,而他則是個不小的頭目,繆斯的神力對他來說並無威脅。
繆斯已是無路可走,警惕地盯著他,一步步往後退。
黑衣人卻不依不饒地緩步逼近而來,神色貪婪,眼中溢出一灘汙濁的墨。
繆斯的身軀因驚惶而微微顫抖,撲閃的眼睫間落下暗金色砂礫,望之楚楚動人。
但她的性格卻比外表堅強得多,此時此刻仍不願放棄,撿起身旁的一塊大石頭,就朝黑衣人的方向狠狠砸過去。
石頭是奔著爆頭去的,氣勢洶洶,力道萬鈞。可那黑衣人獰笑著一擰身子,卻輕飄飄地躲開了。
繆斯還想再扔,黑衣人皺起眉,似乎是嫌她不聽話,輕輕揮了揮那團黑霧般的袖子。
黑霧如噩夢般拂過,繆斯被力量所挾製,當即雙腿一軟,無力地跪坐在地上。
台上光芒越來越暗,明麗的金色被黑霧纏繞,變得黯淡、灰敗。
觀眾們看得提心吊膽,咬牙切齒。
[什麼惡心玩意,離我女神遠一點!]
[嗚嗚嗚,心疼繆斯,不要啊你彆過來TAT]
大家的詛咒並未改變局勢,黑衣人貪婪地舔了舔唇,唇際泛起惡心的油光,喉結也幅度極大地滾了滾,興奮地搓了兩下手,朝繆斯走來。
就在此時此刻,一道清藍色的燈光從天而降,如同一根鋒利的冰淩,頃刻間筆直地刺穿了整座舞台。
藍光照亮山崖的刹那,也立刻割碎了連綿不絕的鬱鬱黑霧。
與此同時,高聳的山崖之下,“銀色旋渦”大河漲起浩浩湯湯的潮水,水勢噴薄,洶湧而出,一片清光大盛。
一把花紋繁複的權杖,從水中猛擲而出,重重地敲擊在黑衣人的身上。
巨大的衝勁在舞台上回響,“啪!”的一聲,權杖實打實地敲在肉上,聽得人解氣不已。
黑衣人被敲得鼻歪口斜,直直地仰躺在地上。
這樣一來,他的力量便無法再束縛繆斯。
繆斯忙不迭提著裙擺站起身,明麗的容顏被難抑的驚喜笑意照亮,正如一輪燦爛的金玉盤。
她俯身向山崖下望去,那裡水霧散儘,波瀾平息。清光四溢間,立著那位令她寤寐思服的神祇。
河風將他身上的清藍色披風吹得獵獵飛揚,他清俊眉目一如往昔,碧眸皎皎,帶著一點令她眼熟的痞壞笑意。
他遙遙地仰視著山崖上的繆斯,將一頂親手編織的月桂花環拿在手中。比起初見時她頭上戴的那頂,他手中這頂無疑更加美麗,更加用心。
繆斯笑得淚光漣漣,拚命地朝他招了招手。
然而,就在此時,陰魂不散的黑霧卷土重來。
躺倒在地的黑衣人不知何時爬起,發瘋般朝繆斯撲來!
他伸出一雙黝黑的大手,要將繆斯柔嫩的咽喉扼斷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