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的電話……嗝!你忘了吧……嗝!”商挽琴坐在病床上,整個人甚至跳了一下,這時她才看向手裡的無糖汽水,心想不是吧,這麼慘的嗎,不僅被外人看了分手的笑話,還要加一層搞笑角色的buff,她難道是什麼喜劇爛片的配角?
一邊想,她一邊又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嗝。
正在內心哀歎著,有人接過了她手裡的冰可樂,又遞來一杯溫水,並說:“喝兩口,儘可能閉氣。”
謝天謝地,喬逢雪沒笑。他真是個有教養的好人。
商挽琴胡亂點頭,立即照做。重複幾遍後,真的就不打嗝了。她握著水杯,有點不敢看喬逢雪,小聲道了謝。她躊躇著,想喬逢雪會不會開口打聽,問她和男朋友怎麼回事、分手了嗎、為什麼啊之類之類的,反正七七就愛問這些。
但喬逢雪畢竟不是商七七。他什麼都沒問,隻是細心地收拾好吃剩下的東西,出去扔了垃圾,回來的時候還告訴她,他和護士站確認了一下她這幾天的檢查,今天晚上開始就得清淡飲食了。然後,他又看了看床上的杯子,說等會兒托人送新的涼被過來,免得太厚太熱。
商挽琴原本還覺得和他陌生,挺局促的,可看他做這做那、囑咐這個又叮嚀那個,一字不提那些她不想提的事,她就漸漸放鬆下來,最後一不留神就冒出一句:“你人真好,好像我媽媽。”
對了,模模糊糊她有印象,喬逢雪看上去冷冷清清、生人勿近,其實有著很溫柔細致的一麵。這印象是哪裡來的?不記得了。
“……媽媽?”青年原本還在說什麼,忽然聲音和動作一起停滯了。
商挽琴正留心觀察他,見狀不禁笑起來,有點惡作劇成功的得意。笑了幾聲,她又想起什麼,瞪大眼問:“可是,你應該不會陪夜吧?”
喬逢雪沉默片刻,忽然微微一笑,那清淡的氣質一瞬退卻,像春風拂了花開,溫柔又沁人心脾。他含笑問:“音音,你想讓我陪夜?”
一瞬間幻視了孔雀開屏,一定是她的錯覺。應該說,單單是把喬逢雪和孔雀聯想到一起,都是大不敬,他明明是高嶺之花,加一圈聖光也不違和的那種。他問這句話,絕不是征詢意見,必定是在反諷。商挽琴哆嗦了一下,乾笑道:“我不敢想,不敢想……我才沒有這麼想呢,我就是不想呀,你諷刺我乾什麼?”
到底也是被家人從小寵到大的,商挽琴忍不住就癟了癟嘴。
喬逢雪愣了一下,那春風拂花開一般的笑容忽然消失了。他仍然掛著淡淡的微笑,但一瞬間又遙遠起來。
“你是個女孩兒,我晚上在這裡,你畢竟不方便。”他很和氣地說,“晚高峰前我就走。”
“好的好的。”商挽琴忙不迭地應了。
喬逢雪沉默片刻,再開口時還那麼和氣,說:“明天一早我會來,你有什麼要帶的?”
“嗯……”商挽琴想說不用他來了,但想起明天的檢查,心裡到底有些怕。一個人住院,一個人應付檢查,一個人經曆手術和術後,似乎是有些寂寞……她來之前想得很好,覺得自己沒問題,可現在隻是住進來,還沒怎麼樣呢,就開始不安了。
說到底,這是她第一次住院,從小到大她都是個健康寶寶,會瞞著家人自己跑來做手術,已經是她認知裡很懂事、很獨立的行為了,她也挺驕傲——可驕傲也壓不住那點本能的瑟縮。
“暫時沒有,”商挽琴向本能低頭,拿出麵對長輩的乖巧,“我要是想到了,就跟你說……啊,我們加微信了嗎?”
她拿出手機忙著翻,一隻手從她手中抽走了愛機。那修長的手指像溫潤合度的修竹,印在屏幕上是挺好看,可手長得再好看,或許也不該搶她的手機?
但喬逢雪就是這麼做了。
他坐在那張硬邦邦的陪護椅上,很優雅地點開微信,搜索出自己的名字,點開毫無聯係的對話框,定定看了兩眼,不知道為什麼笑了一下,但眼神涼颼颼的。接著他才打開點開自己的信息頁麵,毫不猶豫地點亮“置頂”選項。
“……請問,”商挽琴緩緩伸手,緩緩抓住自己的手機,“你在做什麼?”
喬逢雪側過頭,對她展顏一笑,說:“方便聯絡。好了,我要工作了,你休息一會兒。”
商挽琴忍了一忍,但還是忍不住說:“我沒看錯,你就是很爹味。”
喬逢雪還是笑,完全不為所動,隻說:“我知道一款防騷擾的軟件,幫你裝上?”
商挽琴沉默一瞬,十分心動,立即鬆手,用力點頭:“好的,謝謝,真的幫大忙了。”
“哪裡。”
喬逢雪將手機放在一邊,對著電腦敲了敲。屏幕的亮光覆蓋了他的眼神,也掩住笑意昭昭。
他說:“分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