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姐已經一一記下,微笑著火速逃離現場。
每次過來都有一種明顯的打斷了什麼好事的感覺,她也很尷尬啊!
舒予期已經拿過那份講稿,一目十行地看:“寫得不錯。”
他的語氣很淡,周舟老實點頭:“我學長、我爸、還有老板都看過了。”
也不知是不是眼花,她清楚看到,自己這麼解釋了以後,男人非但沒變開心,反而惡狠狠地磨了磨牙似的。
周舟:“?”
舒予期轉了話題,摩挲著手中紙頁:“這次千人大會,不出意料,鄧三、文以聲、劉方平他們都會出席,如果你想,我可以讓人安排你們一起吃晚飯。”
他沒有什麼特彆的神色,從側麵看去的麵部輪廓更是英挺深刻,像在陳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但不說成名已久,早已成為學界泰鬥的鄧三和劉方平,單單說頂著“最年輕院士”的耀眼光環的文以聲,哪一個會是普通人想見便能見上的。
周舟想起她剛到周家時,曾經不顧一切地對林婉兒說要去科學院找過去的領導和同事。
林婉兒自然是認為她看看得走火入魔,但見她一時難以平靜,也隻好正兒八經地考慮了這件事情。
她說,去科學院不是不行,但要見到裡麵的人,尤其是院士這種級彆的,會很費一番功夫。
憑周家和林家的勢力都會覺得難辦的事情,舒予期卻如此輕而易舉地擺到了她麵前。
周舟知道,要安排這件事並不簡單。
就算是舒家,要促成這件事,要讓那麼多學界泰鬥一個不落地陪她這樣一個查無此人的高中生吃飯,也同樣不啻於天方夜譚。
但她知道,再難的事,隻要她點了頭,他都會儘力去做。
其實誰都沒有承諾過什麼,但她莫名地,就是知道。
“......”
周舟搖了搖頭,目光清澈:“其實我這次回去,能看到他們,能在他們麵前講話,就已經很心滿意足了。”
“剛來到這個年代,我滿腦子都想著怎麼才能重新與他們共事,但過了這麼久,我已經想明白了——這五十多年的時光,於我是彈指一瞬,但對於他們,卻是實實在在無法抹去的人生經曆。我穿越前是二十四歲
,現在依然是二十四歲的思維,但他們都已經七八十歲,從原本的兄長、同輩,變成了爺爺奶奶輩。”
“處在不同年齡階段的人,人生閱曆不同,看問題的角度不同,心態也不同......如今我在他們麵前,就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晚輩,要想再回到過去那種與他們平輩論交的下屬、同事的心態裡,其實早已不可能了。”
“至於他們看見我以後,會不會覺得我很熟悉,會不會想起我......”
周舟彆開了眼,望向左邊舷窗外,柔軟繾綣的輕雲,歎了一聲:“五十五年了。就讓一切都順其自然吧,我已經不想強求什麼了。”
其實先前寫演講稿的時候,她不是沒想過要拐彎抹角地提上一些過去的事,但不論怎麼說,都無法做到毫無痕跡。
她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摔了筆。--
不是她的文字水平不夠,而是這樣的人生經曆本就太過離奇。硬要寫上,隻會讓人感到牽強。
一如她此時尷尬的身份。
舒予期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骨節很大,掌心乾燥而溫暖,那樣滿滿地握著她,小心翼翼地,像守護著什麼極重要極脆弱的事物。
周舟轉頭看他。
舒予期依然是鄭重的模樣,他在她麵前,好像一直都極少露出那種嚇人的冷厲氣勢,不管是文華後苑的驚鴻初見,還是圖書館裡嬉笑玩鬨的做題講題。
舒予期攥著她的手,五指緩慢而不容拒絕地,入侵了她的指縫:“我在。”
十指相扣。
周舟有些驚惶地看著他,朦朧間隻覺什麼東西似乎要破土而出——就聽他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換作是我,也沒辦法做的像你一樣。”
他真的以為自己在哄三歲小孩嗎。
周舟垂下眼睫,視線落在兩人緊緊交握著的手上。
那裡正陣陣傳來完全不屬於自己的陌生溫度,有些過分熾熱了。
除了剛來的那一個月有些不適應,“李天玉”很快便成了整個物理所最耀眼的人物。
能讓劉方平處長都交口稱讚的人,又怎麼可能是什麼簡單的人。
誰都知道,這位雷厲風行的女處長平時對待年輕人總有些過分嚴苛,雖然本意也隻是希望他們能儘快成長獨當一麵,但總有些操之過急,措辭時常有些狠了,常常把人活活罵哭。
這樣的人,居然會在與自己平級的同事麵前,用得意的口氣誇李天玉。
如果不是周舟親眼看到,她想必也是不信的。
舒予期忽然低低笑了,鬆開了她的手:“你怎麼怕成這樣。”
那樣灼熱的溫度,擁有的時候尚且不覺有異,驟然抽離,卻讓她覺得心臟都仿佛塌下一塊——
周舟猛然抬頭,卻見男人正從空姐手上接過餐盤,為她放下麵前的小桌板。
他忽然這樣動起來,轉來轉去擺這擺那的,優越的身形比隻顯得更好看,從肩膀到胳膊都充滿著飽滿的力量感。
就連空氣裡好像都泛起了一點若有似無的,獨屬於他的氣息。
周舟望著舒予期唇角掩不住的一點笑意,還有剛剛那句似笑非笑的“怎麼怕成這樣”,忽然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現實在很丟臉。
她到底在怕什麼啊!
這有什麼好怕的。
不就是,他掉馬了,而且還很,很關心自己唄。
看這人現在笑得好像叼住了兔子的狐狸,真是可恨。
周舟咬牙,惡狠狠地:“舒予期......”
舒予期已經幫她擺好了餐盤,正從空姐手中接過自己那份。
他手上動作沒停,隻是挑高了一邊眉毛,有點疑惑的樣子。
周舟飛快地:“你剛剛好帥!”
哐當。
是銀質餐具砸在地上的聲音。
舒予期幾乎是狼狽地彆開了臉,作勢去撿地
上的東西,卻久久都沒有直起身來。
無辜的空姐:......我造了什麼孽,要吃下這種狗糧。
周舟當然沒有忽略男人變紅了的耳朵。
K.O.。
她得意地想。
看你還敢笑我。
作者有話要說:讓你亂撩,吃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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