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小貞已然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是什麼。
糾纏在內心的繩結,被人鬆綁。
有細細小小的溫暖,由皮膚滲進心底。
她從牢底往上看,瞥見天光。
唇動了動,薑小貞忽然好想從那無休止的等待中解脫,她忍不住問他。
“你知道,薑明珍的季節,什麼時候會到來嗎?”
何玉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他說:“她正在去往那裡的路上。”
小時候的我們,以為成長會發生在一夜之間。
小鬼頭在某天之後,一下子竄高個頭,穿上西裝,打上領結。
花骨朵在彈指之間,一下子舒展它的全部,盛放得鮮妍奪目。
等待成長的“薑明珍”,自願走進了用於自保的囚籠。家庭的變故,動蕩的環境,她躲在籠子裡,畏懼著成長。她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應對世界、應對惡意的技巧,她一心一意地等待著,屬於自己的盛放的季節。
代替她走出籠子的是薑小貞,她把她的恐懼、卑微,動搖,全部關起來。
她用假裝的,自己塑造出的堅強,強逼著自己去麵對讓她感到不安的一切。
那些走過的日子,她分裂著,扮演著,情緒麻木著。
薑小貞埋頭前進,耗儘所有力氣,死撐過台曆上的一個個日期。
但是啊,花骨朵與小鬼頭,從來都不是,在一瞬之間完成了成長。
成長本就需要經曆。
而負重前行,經曆那片黑暗叢林的路途,亦是“成長”的本身。
薑明珍等的季節總是不來。
但那沒有關係,薑小貞帶著她,正在去往那裡的路上。
“下周,我會去考試的。”
眯起眼,薑小貞對何玉回以微笑。
“嗯。”
終於見到她的笑容,何玉的語氣也變得輕快。
“關於下學期上課,你也可以不在我們的學校。我們學校教學質量挺高的,去彆的公立學校,你的進度也跟得上。要不要去彆的學校試一下?”
薑小貞搖頭:“我爸媽不會同意。”
“我幫你一起跟他們說。”
他們牽手走在回家的路上,何玉的步子稍微快一些。
薑小貞的手被他牽著,小幅度地上下晃呀晃。
何玉一路說著話,晃得自然,全然沒發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我高中以前都在鄉下讀的書,全部是公立的學校。我的學習成績非常好的,所以絕對不存在什麼公立學校比私立學校差的說法。”
“家庭困難的話,可以申請向國家補助,這一套程序我很熟悉了。而且,公立校學費很少,才不像我們學校貴得嚇人。”
他極有耐心地絮絮叨叨,這裡一句,那裡一句,替她規劃起未來。
薑小貞仔仔細細地聽,把他說的每個字都記下來。
“你現在高一了,再讀兩年多就上大學了,文憑很重要的。”
“等你以後上大學了,你讀書好,能有獎學金拿的。啊,對了,你還可以申請助學貸款。”
“然後到大學了,你可以課餘時間去打工。那樣比你現在打工的工資高,也有輕鬆些的工作,比如家教啊,學校裡的兼職啊……”
大半夜的,天空中為什麼出太陽?
薑小貞分明地感到,自己曬到了陽光。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