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想乾嘛?”趙愷看著謝啟明朝自己邁近一步,嚇得立刻倒退一步。
謝啟明終究是戰場見過血的軍人,儘管在家裡比較放鬆隨性,可他真冷了臉的時候氣勢自然相當嚇人,根本不是趙愷這麼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能頂得住的。
他淡淡道:“我不想打人,不過你最好把之前那句話吞回去。”
趙愷的臉騰得紫紅,他不過是一時頭腦發熱故意跟謝啟明炫耀,想讓對方知難而退,不要打林溪的主意彆和自己搶而已。
他還想狡辯,謝啟明卻沒有那個耐心。他冷冷道:“對象?你配麼!據我所知,她是紡織廠謝廠長家的兒媳婦。”
趙愷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根本不知道林溪已經嫁人了,因為大家填寫家庭成分的時候,她寫的是父親、外婆,根本沒寫丈夫。
他忍不住心存僥幸,“你又怎麼知道,她自己可不是這麼說的!”
謝啟明心裡生出一絲慍怒,麵上卻越發冷淡看不出什麼情緒,反而扯出一點意味深長的笑來,“因為她是、我媳婦兒。”
唰啦——
趙愷臉色慘白。
謝啟明輕嗤一聲,往林溪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樹影裡閃過她窈窕的身影。
這丫頭!
回頭跟她算賬。他扯了一下唇角,轉身走了。
趙愷兩腿這才後知後覺地跟瘟雞一樣哆嗦起來,那男人的氣勢太嚇人了,那兩隻漆黑的眼睛盯著自己的時候,仿佛被狼盯上一樣,渾身從頭涼到腳。
他轉身哆哆嗦嗦地去辦公室,正好在門口和林溪碰上,他嚇得立刻低頭躲開了。
這女人結婚了卻不說導致自己誤會,哼,說不定就是故意的,簡直不要臉!太氣人了!
林溪看原本對自己過分熱情的趙愷突然就變得非常抵觸,不明白短短的時間裡發生了什麼。
剛才遠遠地看到他和謝啟明在說話,雖然聽不見他們說什麼,但是能說那麼久應該是認識的吧。
怎麼的,他和謝啟明說完話就對自己滿懷敵意了?
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暗戀謝啟明嫉妒我呢!
林溪腹誹了一把,也就丟到腦後去了。
下午她和那個叫趙玉榮的小姑娘一起搭夥兒,記錄了好幾個案子。
這些案子根本不是案子,也沒什麼技術含量或者懸念,全都是糾察隊抓回來的交易雙方。糾察隊就和後世的城管差不多,但是比城管霸道威武,抓到私下裡交易的,先沒收交易物,然後把雙方都抓回來教育學習批評。
如果雙方都是城裡的,基本好說,大家互相拐彎抹角的也都認識,教育一下,東西也差不多能還回去。
可如果賣東西的是鄉下社員,再不認識市場管理辦的人,那百分之九十九的要被沒收加抓起來學習教育。
鄉下社員都是上工賺工分的,家裡沒錢,一旦需要現錢基本就是家裡有急事大事,不是看病就是孩子讀書、結婚,老人治喪等等。他們勒緊褲腰帶把家裡的口糧從嘴裡摳出來,或者帶著家裡的雞進城找有工資的市民換點錢應急,這糧食或者雞就是他們的救命錢,如果被強行拿走那簡直跟天塌下來一樣。
他們不會像城裡投機倒把的小市民一樣油腔滑調地和糾察打遊擊、耍貧鬥嘴、奉承討好甚至恐嚇,他們隻會告饒、求饒,可以打可以罵,千萬彆把東西拿走。
一般的糾察,家裡也有老人孩子,看不得他們這樣卑微地哭泣求饒,基本教育記錄一下也就放了,頂多下不為例。但是也不乏那些打小就混一些,長大了格外冷血的,看到被抓人這樣求饒更加亢奮,非要沒收人家東西還得扣押教育治個典型不可。
林溪也沒想到自己才來上班第一天就碰到這樣激烈的情況。
那個四十歲的漢子頭發灰塵突突的,古銅色的臉上帶著深深的愁緒,眉心和眼角都是深深的皺紋。
他看起來不善言辭,木訥得很,被糾察呼來喝去訓斥了一通也不會回嘴,後來聽說要被沒收那袋子糧食,急得他直接跪在地上哀求。他看那糾察不同意就砰砰磕頭,額頭都出血了。可那年輕輕的糾察卻鐵了心,一定要把這糧食沒收。
他拿一根席篾剔牙,乜斜著地上磕得腦袋都是血的老農,“你這違反了規定,我要放你我就得擔責。大家可都看著呢,我要是放了你,我去哪裡掏澄糧食給你堵上這個窟窿?”
林溪看著那社員老實巴交的樣子,受不了這麼摧心肝的折磨,她就趁著李糾察去倒水的時候跟過去小聲勸說,“李糾察,他拿糧食換錢救命呢,咱們下不為例,要再抓他……”
李建剛斜睨了她一眼,嘴角扯起一抹自以為瀟灑的弧度,頭朝著林溪靠了靠,小聲道:“妹子,你太嫩,嫩得跟水兒似的,你不懂這裡麵的門道。這些鄉下人,滑頭著呢。我和你說……”他朝林溪又靠近一步。
林溪蹙眉,躲開一步,他再靠近,就把她逼到桌角了。
李建剛貪婪地盯著她漂亮白淨的臉蛋,她可比那五十斤糧食誘人一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