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川的手指微微往旁邊一錯, 貼合的整隻手掌就出現了微妙的岔開——也正是恰好,手指一扣, 就形成了十指交叉的親密式握法。
轟渾身都僵住了。
“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櫻川煞有介事地點點腦袋,神色間不乏打量思索,“看電視的時候總覺得這個姿勢有點不方便, 實際上真的握到了……怎麼說呢, 感覺好像還挺特彆的。”
她輕鬆地將手指抽了出來, 隨意又輕快地與轟的手掌對擊:“嘿!”
“……”
轟快速地眨了兩下眼,無聲地吸了口氣。
然後他開口了。
“櫻川。”
櫻川特彆乖:“嗯嗯?”
轟抬眸,異色的瞳底分外清澈:“不要隨便握異性的手。”
“轟君也不可以嗎?”
櫻川還是不反駁他, 隻是對疑問之處進行發問。
“……”
“不可以嗎?”
因為沒有得到回應而感到有些急切, 櫻川繼續以專注的視線看著轟,搭在桌麵的手指握在了一起,看上去有點委屈, 還有點不安。
“……可以……吧。”
轟自己都顯得很是遲疑,到了嘴邊的話突然改了意思,回答完畢後立即就想改口, 可是他隨即見到櫻川展唇一笑,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那就沒事了。”
她變相地遵從了轟的要求。
“滴答。”
“滴答——”
有水聲從心底蔓延,奇怪的潮濕又溫潤、無法簡單用言語描述的觸感,經由心房處開始毫不講道理地往四肢百骸傳遞, 每一個神經末梢都仿佛開始歌唱, 大腦被輕盈地擊中, 初時沒有感覺, 可漸漸就出現了眩暈感。
是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感覺。
一下比一下還要快,前所未有被輕而易舉地信賴、聽從、交付……這都不算什麼。
轟眨了下眼,陽光的角度並不好,從斜上方正好打在他的右眼瞼上,他差點要以為是晃了眼出現錯覺,視野中卻已經被少女的笑容填滿了。
好似四下靜默無聲。
又如百鳥擁抱著花朵高歌。
自相矛盾,交替更迭。
這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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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吃飽了好開心。”
放下餐具,櫻川忍不住闔眼露出了舒服至極的神色,宛如在合適陽光下曬得身心舒暢的貓兒一般,語調中滿是慨歎,“能遇到轟君實在是太好了……”
轟垂下眼,覺得嗓子有點不對勁,分明早就已經吃完了,還是再次拿起水杯,潤了潤喉嚨。
不止是嗓子。
他今天整個人都有點不太對勁。
從池袋回來的那天,由於對櫻川有關事項的交代多了些,爆豪忍不住懟過他一句:
“你分明和那家夥同齡,無處安放的父愛可以稍微收收麼?!”
父愛?
可對櫻川的關注也不能用這個詞來代替,轟唯一可以確認的就是自己暫時還沒有做父親的想法。
最初是因為櫻川太依賴他了,像不會走路的孩子,沒辦法放開他的手,無時無刻都想靠近他才能夠安心似的——否則就會不自覺地露出脆弱的求救神情。轟一開始以為那是正義感在作祟,無法對弱小視而不見,所以處處照顧有加。
可是,現在感覺到的好像已經不一樣了。
“轟君,你在發呆呢?”
櫻川伸出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好奇又擔憂地望著他,“……是在為飯錢而發愁嗎?”
“不,養你還是養得起的。”
轟下意識地答完,此地無銀三百兩地開始咳嗽了起來。
看得櫻川表情更憂愁了,連忙從桌椅上下去,繞到轟的身邊幫他拍背,不忘附在他耳邊小聲地說:“不要逞強嘛,下次我們吃便宜一點的。”
“咳咳……不是因為那個,你想吃什麼都可以。”轟耳尖已經開始發紅,他自身是能夠感覺到變化的出現的,因此側過腦袋想避開櫻川窺探的視線,不想這樣的動作更容易暴露了。
“轟君是發燒了嗎?”
櫻川伸手碰了碰他的耳朵,嚇了一跳,“哇,好燙!”
她當場就要慌亂起來,轟迅速地握住了她的手指,製止了她接下來的動作,卻仍然沒有轉過視線:“……沒事,不是發燒。”
櫻川:“……哦。”
聽她聲音弱了許多。
像是以為自己做錯事,整個人都蔫了下去。
轟頓了頓,遲疑地補充道:“你乖一點,坐回去。”
“好。”
櫻川很聽話,即便心裡對轟手指也很燙這件事存有疑慮,也還是沒有再多說什麼。自己坐回原位,不亂動了。
(真的好乖。)
轟聽見心底有聲音這麼說。
結賬前,櫻川雖然沒有說話,其實還是在擔心,一副隨時都準備逃跑、吃霸王餐算了的架勢看得轟哭笑不得。好在看見轟輕鬆地付款完畢後,櫻川總算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這讓注意著她動向的轟,也跟著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