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夫人嚇得忙回頭看武姝:“姝兒……這?”
武姝倒是鎮靜得多。
隻是微微訝然一刻,她便立即垂下睫羽,淡笑說:“單姑娘是麼時候過來的?我竟一直沒發覺,怠慢姑娘了。”
單嫣冷笑一聲:“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武小姐,這個時候你還能問出這樣的話來?當真是叫我覺得欽佩。”
武姝摟著懷裡的羅成,掀起眼簾瞧她,神色裡冷意粼粼。
她微微笑一聲:“那單姑娘的意思就是,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單嫣一個箭步衝上去,拽著羅成的衣袖想把他拉回來。
武姝當仁不讓,沒有鬆手。
單嫣冷盯武姝:“但凡你還有點禮義廉恥,就把羅成交給我。”
武姝平靜一笑,不疾不徐:“單姑娘,我知道你喜歡羅成。可你也知道,我與羅成自小相識,在北平城當中,我與他原本也是人人認可的一對。當年的事情不過是些意外,如今我與他青梅竹馬再相逢實屬不易,單姑娘,你是個好心的人,不會做出棒打鴛鴦這樣的事吧?今日你成全我與羅成,來日我和他都會感激你的。”
“你憑什麼替羅成做決定?但凡他真心喜歡你,你就不至於出此下策!武姝,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說,你是當真喜歡羅成?我看你從一開始接近他不過就是看在他北平王世子的身份上!”單嫣越想越氣,“你當初想走就走,如今想回來就回來?你把他當什麼人?跳板?墊腳石?武姝,你這樣的人就不配跟羅成在一起!你把他還給我!”
武姝靜靜聽著,一笑:“我不配?那敢問單姑娘,在這北平府裡,還有誰更配得上羅成?你?彆開玩笑了,單姑娘,我都知道,你不過是個北平府的義女,連來曆都不明,你覺得你就能配得上他?依照我看,你說不定就是裝著失憶留在王府,為的就是接近羅成,想憑著幾分姿色麻雀登高枝、鯉魚躍龍門。究竟是誰心機深沉,還未可知吧。”
“你少在那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單嫣一把抓住武姝的手腕,眼神冷厲,“自己肮臟,彆把彆人也想的都和你一樣。”
武姝卻話鋒一轉,擰
眉道:“單姑娘,事情既然已經鬨到這個地步,咱們都是女子,這件事情若是傳揚出去,我武姝無法做人,羅成更是名譽受損。你推心置腹替我想想,替羅成想想,還不如成全了我們,也算積德的好事。若是你現在這麼鬨下去,等羅成醒過來,咱們都收不了場。”
單嫣冷道:“你把羅成鬆開,等我帶他回去,我不會再提這件事。但你現在若非要一意孤行做些醃臢事情,羅成是個耿烈的個性,等他醒過來,恐怕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你自己忖度,回頭是岸。”
武姝突然眼神閃爍,似乎有些動容:“單姑娘,你說的可是真的?你當真不會把這事說出去麼?”
單嫣寒聲:“我說到做到。”
武姝垂眸:“那……那好。我適才想了一下,確實是我一瞬鬼迷心竅了,我與羅成一同長大,確實不該做這樣的事情……”
單嫣聽到她這樣說,一瞬間緊繃的神經稍稍鬆懈下去。
武姝定定看著她:“那單姑娘,你萬萬要替我保守這個秘密,決不可再叫旁人知道,否則,我便真的無法做人了!”
說完,她鬆開羅成。
單嫣趕緊頓身去抱住躺在地上的羅成,一麵伸手拍他臉頰:“羅成!羅成!醒醒!”
武姝退開一步,垂眸睨著蹲在地上摟著羅成的單嫣,一刹那,眸中閃過一絲冷光。
單嫣剛想拽著羅成起身,背後突然有一雙手將她胳膊絞住。
她大驚,焦急當中回眸過去,但見之前從屋內出去的那些家丁不知何時又都折返了回來。
安國公夫人倚靠在門邊,氣喘籲籲地指著單嫣大喊:“——就是她,把她給我拿下!”
適才武姝跟她周旋的時候,就是叫安國公夫人跑出去搬救兵。
單嫣猛然清醒過來,轉頭狠狠瞪著武姝道:“你使詐!”
武姝收起之前麵容上那一副楚楚可憐的神色,輕描淡寫地重新蹲下身,把羅成拉進自己懷裡。
“單姑娘,你也不想想,既然你已經瞧見了我今日做的事情,我又怎會輕易地放你出去呢?”武姝垂眸微笑,“最安穩的辦法,當然就是讓你永遠也出不去這安國公府。”
單嫣咬了咬牙:“你什麼意思?”
“殺人滅口的意思
。”武姝輕笑。
單嫣盯著她,沉聲:“我進了你安國公府的大門卻沒有再出去,你覺得你能逃脫乾係?”
“那又如何?”武姝眉梢一挑,“你不過是個義女,還真以為自己有多重要了?到時候,我隨便栽贓個賊匪不就好了?單姑娘,要怪,就怪你多管閒事吧。”
單嫣雙手被人縛在身後,根本無法行動,盯著跟前的武姝卻不能靠近上去。
她冷聲道:“你不配!”
武姝揚聲笑:“配不配的,誰又能說了算?就算我不配,到底我才是那個陪了他這麼多年的人。單姑娘還不知道吧,羅成那次帶你去的月盛齋,還是我最先告訴他的。他愛吃餛飩,也是因為我喜歡吃。他啊,從小到大,就是這麼個口是心非的人。”
說完,她冷冷揮了揮手,“把單小姐帶下去料理乾淨。”
家丁們稱是,抓著單嫣的胳膊便要把她拖下去。
武姝盯著單嫣微笑:“單姑娘,等你到了天上,再好好瞧著我與羅成拜堂成親、兒孫滿堂吧。”
安國公夫人也站在門口大笑:“就這麼個黃毛丫頭,也敢上來送死?真是嫌命活得長了,哈哈哈……啊——!”
笑聲未落,驚叫聲就乍起。
一時所有人都怔住了。
單嫣還沒反應過來怎麼一回事,就隻覺背後兩陣風刮了進來,左右耳邊一陣家丁們的痛呼,被縛住的雙手在一瞬之間就驟然鬆開。
誒??
單嫣刹那循聲扭頭,但見身邊的家丁倒了一大片,一個圓滾滾的身形背著她,朝著地上的家丁狠狠砸了一拳頭,罵道:“叫你這幾個狗東西欺負我們家姑娘!”
這粗糙的說話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三小姐,這幾個玩意兒沒把您怎麼著吧?”
單嫣看左邊人一眼,再看右邊人一眼,驚聲道:“齊彪!?李豹!?你們、你們怎麼在這兒!?”
齊彪李豹不知從什麼地方竄了出來。
齊彪扛著倆錘子把那幾個家丁全敲暈了過去,而李豹則在右邊扣著安國公夫人。
安國公夫人瘋狂大叫:“你們是誰!?竟敢擅闖安國公府?你們可知我是誰嗎?你們大膽——!”
“闖就闖了,怎樣?”李豹蹙眉,回頭看齊彪,攤手過去,“有
能塞嘴的東西麼?這老娘兒們吵死了。”
齊彪一手擱下一個大錘,從口袋裡翻了兩下,拎出來一隻味道濃鬱的襪子:“給。”
李豹嫌惡地彆過臉,接過臭襪子揉成一團,徑直塞到了安國公夫人的嘴裡。
單嫣聞著那味兒都犯惡心,何況脆弱的貴婦安國公夫人。
大型化學殺傷武器加持之下,她痛苦哼哼了兩聲,兩眼一翻就昏過去了,嘴裡隻吐白沫。
把這一屋子的人料理乾淨,齊豹和李豹才去收拾跟前的武姝。
武姝根本沒想到中途會殺出這倆人來,又見身邊的人全被撂倒了,一時也慌得不成樣子,鬆了羅成連連往後倒著爬,驚恐萬狀盯著齊李二人:“你……你們是誰!?”
齊彪沒搭理她,轉頭來粗聲粗氣問單嫣:“三小姐,就這娘兒們欺負你是不?”
單嫣已經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了,疑惑道:“你們什麼時候進來的?”
那邊李豹道:“害,那日咱們在客店分開之後,伯當哥哥就吩咐過咱們,說不能放任你自己一個人在北平王府,就派我跟國遠暗中跟在你身邊,以防不測。”
齊彪哼一聲:“果不其然,今日就叫咱們碰見了。這個臭婆娘,我老齊混跡江湖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女人。向來隻聽聞男的迷.奸女的,還沒見過女的想強上男的呢!真是開眼了!”說著上前,抬腳踢了踢地上昏迷不醒的羅成,“這個小白臉兒也是沒用,就叫個婆娘拿蒙汗藥一捂就起不來了?之前在客棧那回可把他拽的!”
武姝縮在一旁聽了半晌,驟然指著單嫣厲聲道:“你果然是裝的!你說你不記得了,你撒謊!我說呢,那時候聽說你在王府裡憑空消失,被擄走那麼多天竟然還能平安回來,我便說這怎麼可能?原來是你跟這些賊匪早有勾結!我猜得果然不錯,你進入北平王府果然也是另有所圖!”
單嫣麵沉如水,一時沒說話。
齊彪早看不慣這種下作女子了,上前伸手就抓著武姝的下巴。
武姝又慫又怕,咬著牙尖聲:“你要做什麼!?我喊人了!”
李豹拉了他一把:“國遠,行了,咱們進來護住三小姐就成了,彆多惹事兒,到時候不好收場就完了。
”
齊豹顯然不把這話放心上,洋洋得意:“沒事兒,我就是嚇唬嚇唬這個婆娘。”
揮開李豹的手,齊彪上前一步。
他原本又胖又黑,一張臉凶相十足,額頭上還有一道刀疤,外表瞧上去真真是山大王本王。
他拎著一隻大錘,指了指被打趴在地上的那幾個家丁,嗤笑道:“你就叫這麼幾隻猴子來裝響馬?也不怕壞了咱們綠林人的名聲?小娘子,今日哥哥就叫你見識見識,什麼叫江湖上真正的響馬,往後你再叫人裝,你找幾個和哥哥眉眼相似的,可彆在這兒瞎幾把搞!知道嗎!?”